漠河舞廳往事是怎麼樣的
本文已影響2.98W人
本文已影響2.98W人
漠河舞廳往事是怎麼樣的,漠河人都可能難以想象,“舞廳”會與這個北境小城組合,形成一個現象級標籤。一切起始於一位“獨自跳雙人舞的老人”,漠河舞廳往事是怎麼樣的。
漠河舞廳往事是怎麼樣的1
10月,一首《漠河舞廳》歌曲爆紅。而漠河舞廳是除電影院之外最受當地人喜愛的休閒娛樂場所,也見證了漠河人漫長的自我療愈與生活復甦。
漠河舞廳爲什麼火了?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放火,你什麼都沒有說,野風驚擾我……”
最近打開短視頻平臺,相信你總會刷到這首《漠河舞廳》。
與以往憑藉洗腦旋律出圈的“神曲”不太一樣,《漠河舞廳》讓網友產生強烈共情的,是它頗有畫面感的創作背景:東北小城的舞廳、懷念亡妻的獨舞老人、三十多年前的特大火災……
來源:短視頻平臺截圖。
一首《漠河舞廳》,讓位於中國最北端的小城漠河火了。
神祕,遙遠,極寒,曾是漠河留在很多人心中的印象。很少人記得,火災,是這座城市的另一個印記。1987年5月6日,大火在大興安嶺北麓林區蔓延,燒過了101萬公頃的森林。28天不停的大火,吞沒了211條生命,5萬餘人流離失所,其中漠河縣的西林吉、圖強、阿木爾三個林業局被燒燬。這是1949年以來傷亡人數最多、毀林面積最大的一次森林火災。
去年,音樂人柳爽創作歌曲《漠河舞廳》,講述了火災中一個悽愴的愛情故事:一位名叫張德全(化名)的老人,妻子在1987年的火災中遇難,此後34年,他未再婚。過去,他們常在舊倉庫裏跳舞,妻子走後,老人來到漠河舞廳獨舞,緬懷妻子。
漠河舞廳內部。
54歲的李金寶是漠河舞廳的老闆,也是那場大火的親歷者。2019年,他開了漠河唯一一家舞廳,一個由旱冰場改造成的600平米的地下室,門票5元一張,包月50塊錢,來的多是五六十歲的老人。最近,歌曲走紅後,有人從廣州、大慶、齊齊哈爾慕名而來,想看看真實的漠河舞廳。
34年前,李金寶在火災發生前兩個月來到漠河,從大火中逃生,目睹城市被吞噬,火災後短暫地逃離,又重回漠河,投身城市重建浪潮,見證了這座城市的重生和變遷。
解讀漠河舞廳往事
漠河舞廳受到關注和歌曲《漠河舞廳》有關。
圖片來源於網絡
這首歌由音樂人柳爽創作。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打開短視頻平臺,就會聽到這首歌曲動人的旋律以及抓人的歌詞:“我從沒有見過極光出現的村落,也沒有見過有人在深夜放煙火,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放火,你什麼都沒有說,野風驚擾我。”
關於這首歌,根據柳爽發佈於個人平臺的公開說法是,《漠河舞廳》背景故事中的原型人物是一位叫張德全(音)的老人。
1987年5月,黑龍江大興安嶺地區發生特大森林火災,多人遇難,其中就包括張德全老人的妻子。往後30餘年,老人未再婚,二人生前也未育有子女。老人的妻子生前很愛跳舞,他們常常在舊倉庫裏點起燈一起學習舞蹈。
柳爽偶然得知了這個故事的梗概,在徵得老人同意後,創作了《漠河舞廳》一曲,他把這首歌“獻給所有因爲不幸而逝去的生命”。
柳爽將老人獨舞的動圖發在了網上,並配文稱,這位張德全老人便是《漠河舞廳》的原型人物。
一時間,這首歌的內涵打動了無數網友。
《漠河舞廳》走紅後,全網開始打聽張德全老人和漠河舞廳。 舞廳老闆和創作者回應
當地人找到了這間位於半地下室的舞廳,舞廳老闆“寶哥”說,他在大概2019年初舞廳開業時見過這位老人,老人看起來60歲左右,自己在那裏跳舞,跳一個多小時就走了,來了有五六次。但是近兩年老人都沒有在舞廳出現過。
老闆說,現在因爲疫情,舞廳暫停營業。舞廳平時晚上營業,一張門票5元,來舞廳的都是林場退休的老人,年齡都在60歲左右,最年輕的也就是四五十歲的人。
“聽完張德全老人的故事我很感動,不管賺不賺錢,我都希望能把舞廳開下去,希望漠河的老人有個休閒的場所。”
來源:“漠河舞廳寶哥”頭條號
儘管目前關於老人的去向和故事都無從可考,但網友們都願意相信這個悽美的愛情故事:中國最北的城市裏,在舞廳本身都已成爲時代印記的今天,有一位老人以獨舞這樣的浪漫方式懷念着一生最愛的人。
漠河舞廳往事是怎麼樣的2
哪怕是放在一個月前,漠河人都可能難以想象,“舞廳”會與這個北境小城組合,形成一個現象級標籤。一切起始於一位“獨自跳雙人舞的老人”,在閃爍的旋轉燈球下,拉扯出幾代人記憶中的熊熊大火。
10月下旬,歌曲《漠河舞廳》在各大社交平臺被模仿傳唱,背後愛情故事的虛實引發討論。根據創作者柳爽去年3月的發文,他的靈感來自於一位在1987年大興安嶺“五·六”火災中失去妻子的老人,遇見他就在距離火災倉庫原址不遠的舞廳。
南都、N視頻記者從漠河市文體廣電和旅遊局、大興安嶺“五·六”火災紀念館獲悉,這個舞廳確實存在,至於那位“70多歲、穿着樸素的獨舞老人”,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疫情之前。
一首癡情歌
“我從沒有見過極光出現的村落,也沒有見過有人,在深夜放煙火。”“燈光底,抖落了晨曦,在1980的漠河舞廳。”
這首以上世紀80年代的悲劇爲背景的愛情故事,發佈後一整年並未走進公衆視野,卻自今年10月起席捲短視頻平臺,被海量模仿傳唱、重新編曲作詞,也登上多個音樂平臺榜單。
傷感的旋律勾起情懷與回憶,人們感嘆癡情世間罕有,依據是創作者柳爽去年3月的發文——他曾以故事原型人物張德全(化名)老人的視角,給老人在33年前火災喪生的妻子“康氏”,寫了一封信:《再見了晚星》。
這個故事裏,“康氏”在舉國震驚的1987年大興安嶺“五·六”大火大火中喪生,往後30餘年,張德全老人並未再婚。
柳爽寫道,康氏生前愛跳舞,兩人戀愛時常常溜進瀰漫着穀物粉末的倉房,在狹小的空地上練舞,“一圈一圈的鞋痕在塵土中像漣漪一般慢慢攤開”的畫面,是老人這輩子最燦爛的回憶。
附註中,他說:“視頻拍攝時,我正在他的旁邊跟隨他舞蹈,老人告訴我,他的妻子生前很愛跳舞,他們常常在舊倉庫裏點起燈一起學習舞蹈。偶然得知了這個故事的梗概,在徵得本人同意後,返京創作了《漠河舞廳》一曲,並冒昧地使用第一人稱寫下這篇《再見了晚星》。謹以此歌獻給所有因爲不幸而逝去的生命。”
歌曲走紅引發了對故事虛實的進一步探究。10月27日,柳爽再次發文表示,之前信的內容,是他和老人簡單攀談不到五分鐘後,經本人同意進行的創作。
他接受媒體採訪時說,其中“加入了一定程度的文學想象和細節填充。”相比於資本與推手的力量,柳爽更傾向於相信,歌曲在發出一年多之後陡然走紅,“可能是無數個機緣巧合的擊中和現代社會對保守愛情觀的某種共情。”
尋找漠河舞廳
故事中的“漠河舞廳”是否存在?
11月3日,漠河市文體廣電和旅遊局的工作人員向南都記者確認,那是一家位於漠河市西林吉鎮38區的地下室舞廳,確實有人見過一位獨自跳舞的老人。
大興安嶺“五·六”火災紀念館副館長馬景春則說,火災的遇難者資料中沒有康姓女子,可能故事裏用的是化姓。至於那位“70多歲、穿着樸素的獨舞老人”,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疫情之前。
上述文體局工作人員告訴南都記者,漠河喜歡跳交誼舞的老人很多,歌廳也很多,裏面都能跳舞,但單純跳舞的舞廳僅此一家。“漠河舞廳”位於地下室,老闆叫“寶哥”,他對南都記者說,舞廳自2019年起營業,有600多平米,來的客人基本在40至60歲左右。照片和視頻裏,舞廳的裝潢風格與客人衣着乍一看還停留在上個世紀,票價也頗有年代感:“5塊錢,想跳多久就跳多久。”
“寶哥”沒有跟獨舞老人交談過,之所以還記得他,是因爲別人大多成雙成對,而他只有一個人跳沒有舞伴的交誼舞,“我記得他人很樸實,個兒不高,普通工人的樣子。”
部分虛構的悽美愛情故事背後,是真實確鑿的苦難。
1987年5月6日,大興安嶺地區西林吉、圖強、阿木爾和塔河四個林業局所屬的幾處林場同時發生火災。馬景春向南都記者回憶,“那年我上初一,太陽被煙和灰籠罩起來像一個大火球。後來村裏就只能聽到人們的呼喊和逃難聲了,滿街都是逃竄的人羣,路上霧濛濛的,像世界末日。”
她說,當時村民集中在一個沙場避難,看得見遠處的村莊被山火一點點吞噬。“當火燒到房子時,能聽到電視機‘轟’的爆炸聲,黑色煙瞬間衝上天空和山上的火海融爲一體。每個人的臉上除了淚痕,全是黑色的灰。”
這場火災的火場總面積達1.7萬平方千米,造成211人喪生,266人燒傷,受災居民1萬多戶、5萬餘人。馬景春回憶,房子燒燬後只有煙囪孤零零地立在那裏,如同黑色的墓碑,人們記憶也全是黑色的——火災幾乎吞噬了整個漠河。
“火災後的第三天,救援物資就到了,我記得物資裏有成袋的麻花、麪包、餅乾,還有很多棉被棉襖,捐來的很多棉襖裏都帶着錢,口袋裏還裝着各種安慰信。”大約是火災的二十多天之後,那年的6月1日,下了一場雨,燒燬的土地上冒出一茬茬青綠,“那時候我們全哭了。他們說,草都綠了,生活會有希望的。”
可是,往後長達20多年的時間裏,馬景春一做噩夢必然有大火包圍的場景,沒完沒了地燒,無處可逃。
漠河擁抱《舞廳》
在中國版圖的最北部,漠河市緊鄰中俄界江黑龍江,遠在歌曲走紅之前已是爲人熟知的地名。昨天的愛情故事會爲今天的漠河帶來什麼?至少在漠河市文體廣電和旅遊局看來,是這座網紅城市的又一機遇。
10月25日,該局認證的短視頻平臺賬號發佈“漠河舞廳背後的故事”,複述了柳爽寫的故事:“他站在舞池中央,彷彿又回到了那間狹小的倉房。從此,漠河舞廳裏多了一位獨舞的老人。”
數據分析平臺顯示,這條視頻發佈後,10月26日,該賬號迎來了明顯的點贊和粉絲增加。自那時起,這個平臺賬號又發佈了4條視頻,配樂無一例外,都是《漠河舞廳》。“漠河舞廳背後的1987年5·6大火真實記錄”、“漠河舞廳現在的樣子”、《再見了晚星》的節選朗誦,附以紀念館的視頻,還有一條最新的旅遊宣傳視頻:“除了漠河舞廳,在這片冰雪聖境裏,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去揮霍。”
畫面裏輪番出現“中國最北點”的石碑,北極村、篝火、麋鹿和大雪紛飛。不僅是官方平臺,近日同樣以各種各樣版本《漠河舞廳》爲背景音樂的漠河旅遊攻略視頻,也在多個平臺成爲一股潮流。
旅遊業之於漠河,是“一業牽動百業興”的存在。
這個8萬人口的小城每年都要吸引30倍於居民數量的國內外遊客。黑龍江省冰雪旅遊及哈爾濱、亞布力、雪鄉、漠河旅遊頻頻上榜各類旅遊消費報告。
在漠河從事旅遊包車生意的劉師傅告訴南都記者,“近幾年全面禁止天然林商業砍伐,漠河就開始全面發展旅遊業了。漠河的風土人情很好,又是中國少有的幾個能欣賞到極光的城市。疫情一度對旅遊業造成打擊,隨後的出行回覆和補貼政策讓商家有了喘息的空間。”
“寶哥”的舞廳也曾受到疫情波及,一度暫時關停。但他告訴南都記者,未來還會堅持營業,舞繼續跳,歌繼續放,不管掙不掙錢。
漠河舞廳往事是怎麼樣的3
“一蹲、二起、三擺架……”
11月6日晚上,中國最北端的小城漠河,55歲的李金寶展示了一段舞技,他摟着舞伴,反身、傾斜、擺盪……旋轉在偌大空曠的舞廳中。《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是一支慢三舞曲,舞燈時明時暗,搖曳生姿。
10月下旬,一首《漠河舞廳》歌曲爆紅,將這家東北邊陲小城的舞廳推到了聚光燈下。創作者柳爽介紹,歌曲以舞廳裏一位獨舞老人“張德全”(化名)和其在大火中失去的亡妻的故事爲創作背景。歌曲裏忠貞的愛情故事,喚起了人們對發生在1987年的大興安嶺“五·六”特大森林火災的沉痛記憶。
火災之後,漠河重建,當地出現了第一家真正意義上的私營大衆舞廳,成爲除電影院之外最受當地人喜愛的休閒娛樂場所,也見證了漠河人漫長的自我療愈與生活復甦。作爲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大衆流行產物的舞廳,在漠河被賦予了另一層特殊的意義。
但此後三十多年間,舞廳從頂峯走向衰落,並一度斷檔,直到2018年,李金寶的舞廳開張。
當年跳舞的人老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年輕的“張德全”們從全國各地來到這座邊陲小城,交付半生青春。如今暮年已至,一部分人搬離漠河,還有一部分人選擇留下來。
由於疫情等壓力,舞廳經營慘淡,李金寶一度想把舞廳關了。隨着《漠河舞廳》的走紅,他改變了想法,“把舞廳開下去,讓跳舞的老人們能一直跳下去。”
尋找“張德全”
這是一家不起眼的半地下室,坐落在漠河的商業區。
入冬之後,漠河的白晝越來越短。下午4點左右,小城暮色四合,地下室門匾上“舞廳”兩字的霓虹燈亮了起來。門匾左邊豎着排版的“漠河”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裝上燈帶。這是李金寶幾天前才替換的名字,在此之前,他的舞廳叫做“夢知艾”。
從臺階下去鑽進室內,是一間約400平方米的長方形空間,室內光線暗淡,粉紅色燈光撒落下來。舞廳左邊靠牆放着一排整齊的座椅,是普座區,平時收費每人5元;舞廳右邊幾張桌子和椅子組成“卡座”區,桌上鋪着綠色的檯球桌布,盛放着一盤糖果,收費每人10元。
黑龍江疫情持續收緊,李金寶的舞廳有一陣沒有營業了,整個大廳空落落的。
下午五點多,漠河文旅局局長馮廣慶來到了舞廳。自從《漠河舞廳》火了之後,他經常來舞廳找李金寶。
他剛來不到幾分鐘,一個穿着黑色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的年輕人探頭鑽進了舞廳。他操着一口廣東腔普通話問道,“這裏是不是漠河舞廳啊?”他是柳爽的粉絲,1996年生的小夥子,從深圳飛到哈爾濱,又轉乘綠皮火車花了十幾個小時纔來到漠河,只是爲了“見一見真正的.漠河舞廳”。
馮廣慶有些激動地攬住他,“你是第一個來打卡的粉絲,我們必須合個影。”
馮廣慶今年53歲,平時喜歡玩短視頻。出於文旅行業的工作習慣,他經常會搜索全網的漠河元素。《漠河舞廳》這首歌他去年就聽過,但是沒怎麼留意。
今年3月,文旅局的視頻號曾發過《漠河舞廳》,但沒激起什麼水花。直到10月中旬,這名年輕人把歌曲背後的這段愛情故事提煉出來,以旁白配歌曲的形式發在短視頻上,突然就“火得一塌糊塗”。
處於輿論風暴中心的李金寶,顯然消息滯後了很多。10月中下旬的一天,漠河當地電視臺的記者扛着攝像機來拍舞廳,跟他說:“你這舞廳火了你知道嗎?”李金寶一頭霧水,“我不知道哇。”記者翻出手機裏的短視頻,“看這是不是你的舞廳?”
這是李金寶第一次聽《漠河舞廳》這首歌,並且知道了舞廳爆紅的原因:一位叫張德全的老人在1987年大興安嶺火災事故中失去妻子康氏,此後他三十多年未娶,爲了紀念愛跳舞的妻子,老人經常來舞廳獨舞,老人跳舞的舞廳正是李金寶的舞廳。
看着動圖裏跳舞的老人,李金寶腦子裏浮現出一個人。他告訴新京報記者,2019年的確經常有個老人來舞廳跳舞,別人都是成雙成對跳交誼舞,只有他一個人跳獨舞。“他還挑曲兒呢。他喜歡節奏感強的,抒情的那種他還不跳。”
但李金寶沒有跟“張德全”說過話,並不清楚他的故事。舞廳只開半年,從10月1日開到來年5月1日。去年開始,由於疫情,舞廳開了關關了開,李金寶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張德全”了。
大興安嶺五·六火災紀念館副館長馬景春也注意到了“張德全”,紛至沓來的媒體電話打到了紀念館,馬景春翻閱了漠河縣城範圍內的遇難者名單,並沒有找到一位康姓遇難者。
《漠河舞廳》製作人柳爽告訴新京報記者,“張德全”系化名,故事加入了一定程度的文學想象和細節填充。
雖然“張德全”的故事暫時無法考證,但馬景春覺得,“張德全”就是老漠河人的縮影,1987年那場大火發生時,男人們都去了山上救火,遇難者大部分都是留守在縣城的婦女兒童和老人。馬景春記得,2008年大興安嶺五·六火災紀念館新館擴建時,一位開出租車的男人氣勢洶洶地衝進紀念館說,“我要看看這館裏有沒有我家人的照片,如果有,我都要撕下來帶走!”
那時候馬景春還是一個講解員,她帶着男人看完了布展照片。發現沒有自己的家人,男人悲傷地癱坐下來,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在這場大火中喪生。
“我太理解他的那種痛了。”馬景春說,大火給她留下了長達數十年的心理創傷,她每個晚上都會反覆夢到着火和躲火,“那是一輩子都無法忘的記憶。”
慘痛的回憶
大興安嶺五·六火災紀念館官方資料中記載了這場大火的緣由:1987年5月6日上午到5月7日上午,因清林作業員吸菸將沒徹底熄滅的菸頭扔在草地上、違規使用割灌機等行爲,一共導致五處地方發生火災,這五起山火經防火部門積極組織力量進行撲救,5月7日中午火場明火被撲滅,火情得到控制。
然而這天中午,漠河境內天氣突變,颳起了8級以上的西北風,使河灣、古蓮兩處火場內死灰復燃。在古蓮火場,龍捲風將火舌從地面捲上樹梢,火頭高達幾十米、上百米,火勢形成人力不可遏制之勢,把撲火隊伍逼回縣城。
那一年,21歲的李金寶才從吉林老家來到漠河兩個月,他不喜歡種地,於是來漠河當瓦工。那一年,馬景春還是一名初一的學生。下午她和兩個小夥伴在家附近打羽毛球,風太大,馬景春不得不把球拍放在絆子垛上,和小夥伴們告別回家。
根據他們的回憶,當時縣城的人們隱約感受到了不安。天空籠罩在煙霧中,灰濛濛一片,看不到火情,但嗆得人直咳嗽。回到家裏的馬景春焦慮地問母親,“怎麼感覺火要着過來啊?”母親說:“不能夠吧。”在漠河,年年都會發生林場着火,人們早已司空見慣,但從沒有蔓延到縣城過。
很快,人們察覺到不對勁。傍晚6點左右,馬景春和家人衝出了家門。煙霧遮天蔽日,大街上全是擁擠的逃難人流。馬景春原本和弟弟牽着手,但被人羣衝散了。風捲起漫天的小石子,砸在臉上生疼,馬景春顧不上那麼多,她扒上了一輛開往部隊大院的車。軍人俱樂部東面有一塊很大的空地,馬景春到的時候,已經有兩千多人在那裏避險了。
當時李金寶原本在家帶表弟表妹,大火逼近後,他們隨着人流逃向了一百米外的大林河橋下。河邊沒有易燃物,被認爲是最安全的避險地,李金寶跳進齊膝深的水裏,躲過了一劫。
5月7日晚8時,從正北、西南、西北三個方向撲來的火頭同時會聚在漠河縣西林吉鎮,鎮內大樹被風連根拔起,直徑1釐米粗的銅質高壓線被大風扯斷,板皮、棍棒和屋頂上的鐵皮瓦一齊被捲上半空,民房騰起數十米高的火焰,濃煙遮天蔽日,火光照得滿城通紅,整個縣城一片火海。
據官方資料顯示,“五·六”特大森林火災火場總面積爲1.7萬平方公里(包括境外部分),燒燬林地101萬公頃,境內被燒燬的各種房舍達63.65萬平方米,受災羣衆5萬多人,一萬多戶居民無家可歸,211人在大火中喪生,266人受到不同程度的燒傷,有的造成終生殘疾……
這場持續了28天的大火將漠河縣城夷爲平地,焦黑的土地上,只剩下突兀佇立的煙囪。
“漠河舞廳”的前世
漠河是中國最北部的一座邊陲小城,地處大興安嶺地區,擁有豐富的林木資源。上世紀80年代,大興安嶺地區經濟富饒,每到春秋時節,大量外地人涌入大興安嶺,被林場僱用爲臨時工、季節工。
據多位漠河居民回憶,火災之前,不少家庭已經擁有了電視機、錄音機、洗衣機。林場工人是“香餑餑”的工作,每月能掙六七十塊。縣城裏有兩家電影院,逢年過節很是熱鬧。
火災之後,除了居住的房子,漠河人的生活也一併被燒燬了。
《漠河縣誌》記載了漠河重建的過程。災後一年多的時間裏,35000多人的建築大軍,奮戰250個日日夜夜,建成房屋95萬平方米,1萬多戶災民全部搬進了永久性新居。被大火燒燬的各種生產設施:包括大型貯木場、鐵路專用線、公路橋樑、輸變電線路和通訊線路等全部恢復。
1988年10月20日,黑龍江省災區復建指揮部召開總結表彰大會,宣佈“大興安嶺災區‘恢復生產、重建家園’工作取得全面勝利。”
人們心靈和精神創傷的恢復,卻更爲隱祕和漫長。很長的時間裏,有人聽不得警報聲,有人戒了煙,還有人看到絆子垛,下意識想遠離。
在這樣的背景下,漠河第一傢俬人承包的舞廳——“百樂舞廳”在198 9年誕生了。
59歲的顧兆發是李金寶的哥們兒,也是漠河最懂舞廳的人,上世紀90年代初他在幾家舞廳都當過鍵盤手,後來又經營了一家舞廳長達10年。
顧兆發記得,最初的“百樂舞廳”開在漠河總工會的二樓,舞廳裏設備簡陋,放的是卡式錄音機,只有一盞舞臺燈。簡易的舞廳出乎意料地受到當地人的熱捧,普座票3元錢,卡座票5元錢,而當年一張最貴的電影票只要2毛錢,一盒火柴2分錢。
市場競爭很快在漠河打響。一年之後,“百樂舞廳”附近,更豪華氣派的舞廳“大世界”橫空出世。老闆請了彈鍵盤的和吹薩克斯的人,燈光和裝修更豪華。“百樂”不甘示弱,也拋棄了原來的卡式錄音機,引入現場樂隊。再後來,文化局開了一家國營性質的舞廳,也加入了搶客大戰。
白天,顧兆發在單位上班,晚上,他一頭扎進“歌舞昇平”的舞廳。那是正宗的“漠河舞廳”,曖昧旖旎的燈光流瀉穿梭在舞廳各個角落,鍵盤手熟悉時下所有的流行歌曲,同時掌控着燈光的明暗和節奏;歌手得是流行通俗的聲線,《走四方》《祝你平安》《當兵的人》《月亮代表我的心》等歌張口能來;舞池中,快四、慢四、快三、中三、慢三……舞步旋轉進退;中場休息時,年輕人喊“來一曲迪斯科!”顧兆發擰開錄音機,放一支蹦迪曲,調一個動感的燈光,然後往椅背上一躺,喝口水,抽一根菸。
上世紀90年代初,李金寶倒騰起了服裝買賣。冬天天黑得早,下午四點多就收攤了,其他店主帶着他走進了五光十色的舞廳。李金寶坐在卡座上眼睜睜地看,被人攛掇着走進舞池。漸漸地,他從一開始經常踩到女伴的腳,到後來幾乎通曉所有舞步,成了舞廳常客。
16歲那年,馬景春考上了漠河本地的幼師學校,全班42個同學都是女生。她形容,每到寒暑假,她和同學們就像是“長在舞廳裏一樣”,一大羣青春漂亮的女孩子走進舞廳成爲“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據《經濟觀察報》2008年的報道,上世紀90年代末,大興安嶺陷入了資源危機和企業危困的“雙危”境地,林區大批職工下崗,“買斷”後的林場職工離開了漠河。人員流失,舞廳不再處於頂峯狀態,最後一家舞廳“大世界”在2000年開春後也“黃了”。
顧兆發跟妻子商量,“要不咱們開一個,我瞅着舞廳還能掙點錢”。2000年8月,顧兆發把“大世界”盤下來,開了一家“滿庭芳”舞廳,他掌管舞臺,妻子負責吧檯。
作爲漠河唯一一家舞廳,“滿庭芳”經營了十年,享受了最後的輝煌。2010年,舞廳所在的老幹部局拆遷,舞廳最終關門。
“開業大吉”
此後近十年,漠河再沒有一家大衆舞廳。舞友們分成兩撥,一部分人投向廣場舞的懷抱,還有一部分堅守交誼舞的陣地。社區開了活動室,兩派舞友錯峯租借,每人收費6元錢,明晃晃的白熾燈,一個能放音樂的錄音機,就能盡興舞上一曲。
李金寶後來承包了一個施工隊,休息時間會去活動室跳舞,但總覺得“差點味兒”。有一年冬天,舞友們集資租了一個活動場所跳舞,李金寶認爲這是個商機,他想搞一個舞廳副業,一來滿足自己的“舞癮”,二來至少有這一幫舞友是穩定客源,“能賺點錢。”
2018年臨近年末,漠河商貿街有一家地下旱冰場關停轉租,長方形空間,水泥地,年租金兩萬元。李金寶看中了這塊場地,立刻租了下來。2018年12月28日,他在朋友圈吆喝舞廳正式開張,店門口大張旗鼓地架起了“開業大吉”的氣拱門。
李金寶找來顧兆發在舞廳彈琴,還聘請了一個歌手,扣除支付樂手歌手的費用,幾乎不剩下什麼錢。爲了削減開支,他把現場樂隊替換成了音響。2019年還能勉強賺一點兒,到了2020年,新冠疫情暴發,舞廳經營慘淡,入不敷出。李金寶一度想把舞廳關了。“要是沒有這次《漠河舞廳》的歌兒火了,我最多還能堅持一年。”
李金寶事後覆盤,從盈利角度看,經營這家舞廳是一項失敗的投資。他建了一個叫做“交誼舞之家”的舞友羣,一共46人,年齡在45歲至70歲,收大家月票50元。舞友們自帶水瓶、保溫杯,也難產生酒水飲料等消費。
漠河冬天最冷能達到零下50℃,年紀大的舞友出行不便,李金寶開着他的7座私家車接送。他體諒他們,“月票才50塊,來回打車都要20塊了,老年人節約,捨不得。”
去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李金寶開車出了一起事故,賠了兩萬多元。但他沒打算漲價,“都是一個地方的,處出感情了。今年我兒子結婚,他們來捧場,甭管隨的禮厚禮薄,都是心意,我不能辜負他們。”
“把舞廳繼續開下去”
11月,東北、內蒙古多地出現暴雪,中國最北小城的氣溫卻罕見地比往年同期暖和,直到11月5日才下了一場“能站得住的雪”。當地人說,今年漠河趕上暖冬了。
而對於當地文旅來說,漠河今年正在遭遇一場冷冬。馮廣慶說,2019年漠河的旅遊人次是234萬,疫情後銳減了三分之二。今年3月起,漠河機場因改擴建施工停航一年,旅遊業更是受到直接衝擊。
今年上半年,漠河文旅局到南方几座城市做了七場線下旅遊推介會,下半年因爲疫情,線下推介會取消了。而《漠河舞廳》的爆紅,讓網民關注到這座東北邊陲小城。馮廣慶知道,這是上天給漠河的機遇,比多少場線下推介會更有用。
話題發酵到1億瀏覽量時,馮廣慶開始密切關注着輿情,向上級部門彙報。李金寶的舞廳他有印象,疫情檢查時他去過幾次,馮廣慶立刻上網搜到舞廳的聯繫方式,向李金寶詢問了“張德全”的細節。
李金寶當時人還在吉林老家,馮廣慶已經有了初步的設想:抓住這個熱度,把舞廳打造成一個IP,“雅座可以賣咖啡和餐飲,把舞廳月票設計成可以收藏紀念的文創產品。”
馮廣慶親自爲舞廳月票文創產品撰寫了文案,他透露,目前文創產品項目已經在策劃階段,準備運作了,“以後這個舞廳就是‘漠河舞廳’的發祥地,漠河每一個舞廳都是漠河舞廳。”
李金寶不懂傳播,也搞不清楚什麼是文創和IP,他決定把舞廳繼續開下去,最重要的是要爲老人們保留一個舞池,讓舞友們以後還可以在這裏跳舞。也許,卡座和月票會成爲外地遊客追憶一個愛情故事的載體,也許,會有年輕人走進舞廳,像2019年12月的柳爽走進舞廳一樣,加入正在跳舞的老人們,聽他們講那場大火的故事。
11月9日下午,李金寶在舞友羣裏發了一個通知:“今天晚上舞廳開門”。這是關了約半個月後,舞廳首次開張,沉寂多時的微信羣活躍起來。
傍晚7點多,二十多個舞友拎着裝舞鞋的包如約而至,趕赴這場久違的舞會。室外溫度零下二十攝氏度,他們寒暄着坐在卡座上換掉厚厚的棉鞋,穿上皮鞋,幾位女士還鄭重其事地穿了長裙,每個人臉上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燈光音樂一起,他們旋入了舞池。
漠河舞廳老闆說見過獨舞老人詳情
這就是街舞導師聲明是怎麼回事 羅志祥爲什麼懟這就是街舞節目組
職場中怎樣鼓舞同事的士氣
嚮往的生活大收官是怎麼回事 嚮往的生活第三季什麼時候開播
漠河舞廳歌詞表達的含義
柳爽漠河舞廳在哪裏
悲傷逆流成河改名怎麼回事 背後真相竟然是這樣.....
河神講的是什麼故事 網劇河神1
什麼是沙漠靴 怎麼打理沙漠靴
海口馬路尬舞是怎麼回事 海口馬路尬舞結果怎麼樣
淡漠曾經的往事
張漠寒被家暴是怎麼回事 張漠寒個人資料簡歷及圖片
漠河舞廳背後的故事是真的嗎
張基河iu分手是真的嗎怎麼交往的
漠河舞廳爲什麼突然這麼火
東來東往吸毒是怎麼回事 東來東往真名叫什麼
男生髮漠河舞廳想表達什麼
蔡依林阿信跳舞怎麼回事?終於真相了,原來是這樣!
河神郭得友和丁卯要找的是誰 河神告訴郭得友二十年前往事的是誰
漠河舞廳爲什麼ktv沒有
嚮往的生活大收官是怎麼回事 嚮往的生活第二季收官嘉賓是誰
柳爽漠河舞廳歌詞含義
夏河就高以翔事件發文是什麼情況 夏河是誰個人資料介紹
海爾兄弟雷歐舞怎麼回事 海爾兄弟雷歐舞是什麼樣子
穿內衣老是往上跑是怎麼回事
患跳舞症連抖7小時怎麼回事 跳舞症是什麼
河南河北的河是指什麼
這就是街舞2阿k在誰的戰隊 這就是街舞2阿k反水怎麼回事
李玉剛舞臺事故是怎麼回事 李玉剛出了什麼舞臺事故
張藝興跳廣場舞什麼樣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賴冠霖演唱會摔下舞臺是怎麼回事 賴冠霖怎麼樣嚴重嗎
電影好萊塢往事是真實事件改編的嗎 電影好萊塢往事原型是什麼
漠河舞廳背後的故事 漠河舞廳背後是什麼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