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星辰依然閃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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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我的網友解廣德
夜很深了,我還是睡不着。隔窗望着那顆如寶石般閃爍着亮光的星星,心頭又是一陣陣震顫,眼淚也禁不住地流了下來。
上午,剛在電腦桌旁坐下,就接到志強打來的電話。他用顫抖的聲音告訴我:解廣德老師逝世了!我的眼前頓時捲來一團黑霧,幾乎暈了過去。這是真的嗎?不是,不可能!志強是在說謊,在騙人,可志強從來沒有說過謊,更沒有騙過人呀!我但願志強的話是謊言,是不可相信的騙人的鬼話。可志強真真切切地敘說了解老師女兒哭訴着告訴他的不幸事實,不能不讓人相信,我的網友解廣德老師的的確確是離開人世了。
還是在幾天前,他和我在網上聊天,聊得時間很長,話很投機,也很快樂。半年前,他患了腰間盤突出症,手腳麻木,嚴重時站立也很困難。可他就是在牀上躺不住,總惦記着網友們,不時地要打開電腦上線和大家一起聊天。我一再勸他要多注意休息,可他總是那個“老頑童”的樣子,樂呵呵地告訴我沒有事的,反勸我保重身體。他的身體剛好一點,他就騎上摩托車進縣城辦事,並開始籌備舉辦鄉老年書畫協會的書畫展覽,展覽規模較大,他是鄉老年書畫協會的會長,自然日夜操勞,費盡心機。展覽展出,吸引了縣、鄉各界領導和書畫愛好者都來參觀,獲得意外的成功。他高興地告訴了我,我急忙打開他的空間,去看那一張張精美的字畫。我看到他正在揮筆書寫“墨緣”二字的照片,這是他人生的樂趣,也是他生命的主宰,“墨緣”二字真寫得遒勁有力,揮灑自如;同時,我也看到他站在鄉政府大院花叢前的留影,鮮花簇擁着他,他是一個成功者。他應該驕傲,可他渾圓的臉龐上並沒有慣常的那種親切的笑容,只是凝神向遠方看去,我想,他的胸中還裝着更大的世界——一個更大的“墨緣”世界。他的路還很寬,他還在奮爭、在追求,他要用夕陽晚霞裝扮出更加美麗的年華。可是,眨眼之間,陰陽相隔,他嚮往的這個世界便灰飛煙滅了!
我們是在網上認識的,然後他來臨汾看我。我陪他到濱河公園,那天正下着小雨,我們一邊慢慢地沿着河堤散步,一邊毫無遮攔地傾訴着幾十年各自經歷的滄桑生涯。話很投機,心裏覺得十分滋潤。去年,志強約我到他家拜訪。他家在翼城王莊鄉,這是個不大的村子,東西一條街,琳琳琅琅點綴着現代的繁華和文明。他陪我們在村子裏轉了一圈,回來,他老伴正忙着爲我們做翼城地道的飯菜——春捲,他又陪着我們在他那設計精巧的二層樓小院裏轉了一週,然後就上二樓走進他的書房。書房裏墨香四溢,四壁掛滿了有長有短有寬有窄有橫有豎裝裱了的條幅,靠窗的一張大桌子上還擺放着他剛寫出的墨跡未乾的字幅。晚飯後,我們就在他書房旁邊的一個房間裏就寢。夜裏,躺在牀上睡不着,隔窗望去,湛藍的天空懸着一輪明月,星星在閃爍,輕風徐徐送來村外田野裏稼禾的芳香,夾雜着隔壁書房裏的濃墨的馨香,此情此境,真讓我心醉。那一夜,我真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在一片粉粉糯糯的桃花中,我們把酒論詩說畫,陶然自樂,不知日之將墜,不知今夕何年。桃花紛紛飄落,我們東倒西歪地橫躺在厚厚的桃花瓣鋪砌的花毯上,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站在陽臺上,遠望,湛藍的.天空中飄浮着幾片銀灼灼的雲朵。我想着昨天夜裏的那個美夢,覺着眼前就是現代社會一個真真實實的“桃花園”, 我的網友當然就是東籬採菊的陶淵明。雖然我還沒有看到村子裏那粉粉糯糯的桃花,但就這種境界已讓我心生羨慕,心想,有這麼一個好去處,我們可得多來幾次,好好與朋友談談筆墨,話話桑麻,享受城市裏難能得到的田園生活的樂趣和溫馨。誰料,天不遂人願,這竟成爲我們唯一的一次相聚,人生無常,想想怎不讓人五內俱焚,肝膽俱裂,倍感愴悽!
今年9月初的時候,志強告訴我,解老師過了七十大壽,一家人歡聚一堂,很熱鬧,他很高興。年屆古稀,雖然在現代社會並不是罕事,但畢竟是人生中值得慶賀的一件大事。我爲他高興,於是,寫了一首詩發給他:
欣聞君得七秩壽,
平陽遙舉酒一觴。
世事坎坷難自料,
白髮莫逆喜欲狂。
桃花園裏贈字幅,
汾河岸畔話滄桑。
山高水長歌一曲,
落霞晚照增輝煌!
他很高興,立即打電話給我,還對我說:他七十壽辰也是他和老伴的金婚之年,兩個人一輩子坎坎坷坷地攜手走到今天,苦辣酸甜嚐遍,很不容易,孩子們都想爲他們慶賀,全家人也就高高興興地歡聚了一天。呵,雙喜臨門,喜事成雙,的確值得慶賀,於是,我又寫了一首詩寄他:
年屆古稀又金婚,
日月重光喜疊生。
昔年同爲擎天柱,
比翼雙飛傲碧空。
眼前兒孫展顏笑,
執手相對心似醇。
期冀再活五十載,
晚霞燃燒日日紅。
欣逢盛世,樂享天倫,全家幸福。我期冀他們再活五十年啊,可如今,好人壽夭,天理不公啊!
解廣德老師曾寫三副條幅送我,我裝裱以後懸掛在書房裏。他的字寫得真好,使我的書房蓬蓽生輝,特別是那幅壽字,誰看誰心動。他曾對我說,他本蓬蒿人,沒有鴻鵠之志 ,眼底只有筆墨世界。可他胸中裝着筆墨,志強稱他是“舞墨老人”,他就是在這筆墨世界裏奮爭,有了造詣,有了境界,有着追求,平樸中展現出一種純潔高尚的精神。我不懂書法,平日也從不揮墨寫字,受他的精神鼓舞,也躍躍欲試,於是,從市場上買回一支毛筆,也練着寫起毛筆字來。特別對他寫的那個壽字,我十分神往,也就要天天照着練他幾筆,可不管怎麼寫怎麼練,就是寫不出他那渾圓遒勁的壽字來,心想,有一日我還是要再到他那“桃花園”去,當面向他求教,一定要把這個壽字寫好。我要把我寫的漂亮的壽字送給那些廉潔奉公、真情奉獻、心地善良的所有好人,祝他們一生平安、健康長壽。豈料,蒼天不佑,他竟猝然倒下,悄悄地到另一個世界去了,上天妒才啊!
回首讓人心碎。寫到這裏,我再也坐不住了,肺腑撕裂般地疼痛。走出院外,擡頭望天,湛藍的夜空裏那寶石般的星星仍在閃爍。它們沒有消失,沒有墜落,它們不會消失,也不會墜落,它們將永遠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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