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隨筆(彙編1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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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在學習還是在工作中,許多人都寫過隨筆吧?隨筆通常指一種散文體裁,隨手筆錄,抒情、敘事或評論不拘,篇幅短小。爲了讓大家在寫隨筆的時候更加簡單方便,下面是小編爲大家收集的童年的隨筆,僅供參考,歡迎大家閱讀。
4月6日,76歲的漫畫藝術家馬克宣辭別了這個他嬉笑怒罵愛戀着的世界。這位原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導演,曾參與《大鬧天宮》《山水情》《三個和尚》等優秀動畫創作,以幽默的藝術培育了幾代觀衆。作爲一名85後,我對他的懷念,不僅僅是因爲他對中國動畫的卓越貢獻,更是希望藉此懷念自己已經逝去的美好童年。
雖然時間久遠,但童年觀看的動畫片的許多情節、片段,卻深深地印記在我心中。於是,在取得了一點成績,剛要得意時,我一定會想起《驕傲的將軍》裏,大腹便便的將軍最後落敗低垂的腦袋;對“三個和尚沒水喝”蘊含的最樸素的道理,有了更深的思考;《自古英雄出少年》讓我明白了一個優秀的人應有的品質。動畫片對我而言不僅僅是觀賞和消遣,更在潛移默化中塑造着我對這個世界最初的感知。
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的動畫,曾成就了中國動畫的一個“黃金時代”,至今看來仍非常優美,因爲他們走了一條“民族風格之路”。這樣的“民族風格”,不僅僅是畫面上運用了水墨、剪紙等獨特的藝術審美表達,更是融入了中國社會的哲學思想和風俗人情,是民族文化積澱的“集成之作”。與那個時代相比,現在的動畫片,多了技巧技術,卻少了文化味兒——而這恰恰是動畫敘事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所以,今天我們看到的動畫大多是低劣無聊的“勾心鬥角”和“你死我活”,追求以誇張的動作刺激感官、增加笑點。這些動畫的製作者只看到了他們鼓起來的腰包,沒有考慮動畫片所應肩負的社會責任和價值傳播。
看着這些動畫片長大的孩子,可能會在真正的大草原上,迷惑於羊爲何在狼面前不堪一擊吧?我不禁有些擔憂。
“吱”一縷尖尖的、細細的聲音如一根針刺在我的耳膜上,引起一種尖銳的驚覺:哦!蟬來了,20xx年的蟬。
情不自禁的,那些與蟬有關的記憶如擰開閥們的水流,一路低吟淺唱着直抵心頭。在那些令人懷念的童年時光裏,當日子按部就班的走進立春,邁過雨水,跨過驚蟄後,我們這羣孩子便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掰着手指頭數着春分、清明、穀雨,一直數到節氣抵達春的深處。終於可以看到夏的影子了,我們開始整日豎着耳朵,都渴望着一年的第一聲蟬鳴跌落在自己的耳朵裏,然後循聲索蹤,逮住那耐不住寂寞、愛買弄歌喉的傢伙。那一個夏天,這第一個逮到蟬的孩子也就有了炫耀的資本。
這就是二十年前我們這羣農村孩子對蟬的情結,直到現在,當我攜着文字再度走進那些與蟬有關的日子,我還能深切地感受到我們這羣孩子對蟬的那份癡迷與投入。蟬,實在是夏天饋贈給我們這些農村孩子最好的玩具。
一直喜歡一句詩:“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簡練的文字中一個捕蟬的孩子躍然眼前。夏天裏,當蟬正匍匐在某一根枝幹上時,一個孩子睜着賊溜溜的眼睛,惦着一雙小腳尖,跳着農村孩子的土芭蕾,悄無生息地來到蟬身邊。孩子窩起手來慢慢靠近蟬,在接近蟬的一剎那,手迅速罩上去,靜若處子,動如脫兔。或如願以償逮到蟬,或蟬兒從樹與手的縫隙中展翅高飛。想必袁枚詩中的那個牧童應該就是用這種手逮的方法吧。
那時候,爲了逮住更多的蟬,我們這羣孩子雖然不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哲理,卻也在實踐中捕捉到一些模糊的信息,無師自通的發明了一種捕蟬工具。尋一根細長的竹竿,一截20釐米左右的鐵絲,將鐵絲彎成橢圓形,兩端插入竹竿頂端的孔中,然後在鐵絲上纏一層蜘蛛網,形成橢圓形的蜘蛛網面,這一道工序着實具有競爭性。所謂先下手爲強,爲了得到幾張蜘蛛網,我們這羣孩子不知道犧牲了多少睡眠,也不知道攪了多少蜘蛛的清夢,剝奪了多少蜘蛛的勞動成果。清晨,太陽尚在東邊的山上沉睡,我們已經舉着半成品的捕蟬工具,房前檐後到處竄着尋覓蜘蛛網了。
有了工具,捕蟬也就成了手到擒來的事。一旦發現目標,我們立即持竿投入“戰鬥”。一雙小手把持着竹竿的一端,心懷叵測的將另一端悄悄地向蟬挺進,再挺進,直至有把握逮到蟬了,雙手隨即加力下壓,等到蟬反應過來爲時已晚,蜘蛛網面已經牢牢地把蟬的兩翼粘住了。
也有幸運的蟬,不是因爲我們慈悲的放生,而是遊戲本身的必然結果。這個遊戲裏蟬越多越好,我們將捉來的蟬放進敞口的器皿裏,用一個蓋子罩住,在“小鬼頭頭”一聲“放”的指令聲中,我們紛紛打開蓋子,蟬爭先恐後奔向自由。我們歡呼跳躍着,爲這自己創造的宏偉的飛翔場面。
童年的那些蟬一如風過留白,隨着那些流逝的夏天一起溶入生命的深處,偶爾掠過心頭,如一汪清泉爲庸常的日子帶來一絲清涼的快意。
●六一節的糖果
那天是六一兒童節,我在陝西省建築總公司子弟小學讀一年級。午間操結束,我們一羣小朋友就擠在一溜平房的玻璃窗外,極其羨慕地瞧老師帶着高年級同學,圍在一堆花花綠綠的糖果前,一五一十地往紙袋裏裝糖果。
我們小孩子的心裏就像盼過年那樣盼着六一節的糖果!
下午慶祝儀式結束,我們畢恭畢敬地坐在教室裏。因爲新來的班主任遲老師說了,誰不遵守紀律就不發糖果。於是,大家睜大着眼睛,安靜地看着遲老師將十粒一袋的糖果裝在一個盤子裏,端着盤子由前往後的分發。
我個子高,坐在第二豎行的最後一排。老師發給我的同桌女孩子一包後,盤子空了,她又上講臺去取。這回盤子卻沒有端到我坐的最後一排來,而是走到第三豎行的第一排開始分發。這樣,就把我給漏發了。
發糖完畢。我勇敢地舉起了手,遲老師讓我站起來。剛要起身,不料椅背將我的褲子揹帶勾住了,身子起了一半又被拉回到椅子上,引得鬨堂大笑。我一下子紅了臉,猶豫地重新站起來,話說得就有點語無倫次:“老師,紙袋沒有……我糖……少發了……”話音未落,又引來一片笑聲。不知道是我吱唔還是同學嘻笑,讓老師以爲我是在調皮,故而嚴肅地對我說:“誰也不能多吃一份,坐下!”我無奈地坐了下來。
放學了,沒有發到糖果的我,又被老師批評,心裏十分委曲。同桌的女孩子平時不說話,不會叫她來作證;我想到兩位好同學趙潔民與王維克,便將自己的書包和身上的口袋全翻給他倆看,又引他倆到自己的課桌抽屜來檢查,確實沒有一粒糖果。
他倆爲了安慰我,一人摸出一粒糖,但我不吃。三個人你瞅我我瞅你,都不曉得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們不敢進辦公室,只能站在門外,想等老師出來時跟她說。但是,出來進去的都不是遲老師。這個遲老師怎麼就是遲遲不肯出來?這時,比我年長3歲的哥哥放學經過,便問我站在這裏幹什麼?見我不回答,硬拉了我走。
路上,哥哥見我唬着臉,便問:“你做錯了什麼事?老師罵你了?”
我咬咬牙不回答。
“肯定是做了什麼錯事……”
我一時怒火中燒,對着哥哥喊:“你走!我不要你管!”
哥哥見我歇斯底里,也就不再理我,自顧自地朝前走。我狠狠踢着路上的石子,心裏說不出的懊喪。
吃晚飯時,姐姐嫌我飯粒掉在桌上,剛說我幾句,我就嘟囔着嘴生氣。姐姐說:“誰的話你都不聽了。等媽媽回家,一定告訴……”
還沒等她說完,我便一推碗,不吃了。
我呯地一聲關上門走了出去。大家都搞不懂我今天是怎麼了?其實,他們哪知道我小小的心靈正遭受着冤屈的煎熬。
沒等爸媽回來,我就爬到自己的小鐵牀上,將被子矇住了腦袋,掩飾着十粒糖果留下的傷心。
移時,媽媽進來掀開我的被角,問:“矇頭睡覺不悶啊?”發現我淚眼婆娑,馬上摸我的額頭,問哪兒不舒服?我搖頭;是不是受人欺負了?我搖頭。眼淚卻不聽話地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媽媽把我抱起來放在大牀上和她一起睡,又塞了一隻圓溜溜的橘子在我的手心裏。媽媽安慰我:“有什麼天大的事情啊?今天不說,明天告訴我也行。小小年紀心事這麼重?男孩子懂得氣量要大……這個禮拜天我們全家一起去阿房宮看電影,好嗎……”我蟄伏在媽媽溫暖的脊背上點着頭,渾身是那樣的安穩、舒坦;一股股暖流打心眼裏冒起,讓所有的委屈都化煙化灰般地消失了……
我想:如果那晚沒有媽媽溫暖的脊背,我也許會做一場惡夢。
是啊,有媽媽在的日子,多好。
那年我7歲。
●夢中的地圖冊
大概在讀三年級的時候,我喜歡上了世界地圖,喜歡到能把《新華字典》後面世界各國首都面積人口統統抄在自己的練習薄上;並且能背出絶大部分國家的首都名稱來。
當時家住在福州市中心的東大路西端,距離3站路的東大路東端,有一家全市最大的書店。一日我與哥哥在書店的書架上,發現了一本紅色封面的《世界地圖冊》,標價:8角。我翻開書中的畫面:有大洋高山,有平原江河,有許多許多國家,有數不清的城市鄉鎮,其中還配有若干幅風光圖片——不是哥哥拉我,真不想離開這本讓我流連忘返的地圖冊。
自此,我一直記掛着這本世界地圖冊:那綠的平原黃的山脈藍的海,在我的心裏揮之不去在我的夢中幾番出現。怎麼樣才能得到這本地圖冊呢?
照我的經驗,向大人要8角錢買一本課外書,真還沒有過先例。於是,我就想出了一個自力更生的辦法:母親每天規定我的早餐費是8分,省下十天的早餐費,就能收集滿一本地圖冊的錢。於是,我第二天就繞開平時常吃早餐的小食店,開始餓着肚子去上學。心裏有了既定目標,實施起來並沒覺得困難。
但十天時間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一個漫長的光陰。捱到第三天就碰到了倒黴事:課間我去解手,不慎將口袋裏省下的三天早餐費共2角4分錢隨手紙一同掏出,眼睜睜看着幾張紙幣揚揚灑灑地飄落進深深的糞坑中。我隨即找了根竹杆,夠不着不說,根本無法打撈。當時心裏那個痛啊!
不過我並不氣餒,一切從頭開始。有了這次教訓,我嚴格看管省下的早餐費,將它包成一個紙包,塞在牀鋪的角落裏。在蒙朧中數次見它慢慢鼓脹起來,夢裏盼它快快籌足兌現——星期天,我還特地跑去書店看一看那本紅色的地圖冊,見它安然地豎在書架上,我的心裏就一陣欣喜。我默默告訴自己:用不了幾天,這本世界地圖冊就是我的了。
終於攢夠了8角錢。下午放學,我約了同學彭水波一起去書店,一個人買書還有點膽怯。當我手心裏緊攥着8角錢,興致匆匆來到書架前時,那本紅色的世界地圖冊已經換成了一本黃色的圖書:《怎樣改造鹼性土壤》。怎麼回事啊?前幾天都還在的呢?我上上下下又搜索了一遍,還是沒有。我慌忙拉着水波一同去問售貨員。售貨員告訴說:那本世界地圖冊賣掉了,現在庫裏也沒有。
聽了這話,不啻是五雷轟頂!我不知道怎樣出的書店,極度失望叫我一屁股坐在了書店門口的臺階上。水波數次催促我走,我沒動。他就獨自回家了。
坐在冰涼的臺階上,那句“我想要的地圖冊沒了”的話,像錄音機般在腦子裏反覆旋轉。心裏怎麼也不明白,幾天前還好端端立在書架上,怎麼說沒了就沒了,這不是存心欺負人嗎?
書店關門了,路燈也亮了。
有位老者走過來問:“小朋友,怎麼還不回家?”
我沒吱聲。
“迷路了?還是有什麼困難?”
見老者如此關心,我便告訴他:“老爺爺,我要的那本地圖冊被賣掉了!”老者笑了:“書以後總會有的。天都黑了,小朋友快回家快回家,爸媽要着急了!”
我突然想起上次捉迷藏,我躲在草堆裏,一時沒有夥伴找來,竟然睡着了。那天天也黑了,媽媽找不到我都嚇哭了。我是得趕快回去。
我小跑一般地加快着腳步,但心情就像天色一樣越來越昏暗……
後來,我也經常去書店,但是那本紅色的世界地圖冊一直沒有出現過;而我那個8角錢,也沒敢用,一直藏到了新年。如今,我擁有的各式各樣地圖冊不下幾十本。但是,沒有一本地圖冊能讓我有當年兒童時代那種興奮渴望的感覺,那種興奮渴望在我的人生中再也不曾出現過。
這種感覺讓我尋找到了童年的那份執着,在人生中也應該算是彌足珍貴了吧。
●“良嘎亮”
“良嘎亮”,福州話裏是對外鄉人的貶義。
我在西安還沒讀完二年級,全家就隨父親到福州。當時兩個總工程師家裏共有六名孩子要上學。其他五個孩子比我大,都是小學四五年級或初中一二年級,全部進了省師大附中附小;我雖然可以直接升三年級,但附小卻沒有三年級名額。無奈,只有獨自去條件較差的水澗小學。
水澗小學由一座廟宇改建,沒有操場不說,教室也是陰暗潮溼,教育設施嚴重缺乏:除了幾張舊木板釘制的課桌外,凳子都由學生自己解決。我記得回家與母親說過要帶凳子上學的事,但母親那時忙,或許壓根就沒想到上學還要自帶凳子,所以沒當一回事。致使我站在教室後面,貼着牆壁聽了半個來月的課。後來不知怎樣被母親知道了,才央隔壁的戴國璋叔叔敲了一隻木凳子。但木凳子敲矮了,坐着只能瞧見三分之二的黑板。不過,總比站着聽課強。
沒有凳子上課,倒還不算什麼難題;難的是初來乍到,聽不懂可能是全中國最難明白的福州話。上第一堂算術課便讓我傻了眼:老師從頭到尾沒一句話讓我聽得懂,我只有參照黑板上的加減乘除來揣摩課堂內容;第二節語文課,除了用帶有濃郁閩南味的普通話朗讀課文,餘下的也是鳥語迷離雲遮霧障,聽不懂。整半個學期都是生活在印度爪哇國。更要命的是隻要我開口說話,不管對錯,都會引來一陣大笑。估計是我上海味的普通話與同學說的閩南方言格格不入,拿我當成了異類。
由於地區間經濟文化各方面的巨大差異,當時上海的條件在全國是最優越的,而那時的福州卻比較窮困。我的同學大抵是貧民子弟,往往一二隻鹹橄欖放在碗邊,就可以吃下一碗飯去;我的周圍男女老少春夏秋冬基本上都赤腳。這也是一種當地習慣。就拿我們的校長來說,她可以燙着頭髮,穿着大衣,但往下一看:兩隻大腳一絲不掛。我的同學個個腳底板磨鍊出一層厚繭,可以在滿地霜凍的地上走,也可以在火辣辣的太陽下,悠然地走過滾燙的鐵板,這真是本事。我們上海小孩不單要穿襪子,還要穿膠鞋布鞋皮鞋,冬天更要穿母親手工做的上海蚌殼棉鞋。棉鞋每每穿出來,馬上引起轟動:女孩子圍觀這雙棉鞋,笑得是前仰後合;男孩子圍觀就要動手動腳不老實。
更有甚者,我有一件改制於父親的毛料畢嘰中山裝,有厚重的假肩膀,一穿起來,儼然像位聳肩挺胸的“小將軍”。於是,只要我一出現在教室裏,就引得大家齊聲叫哴:地主來了!資本家來了!有調皮的同學還上來要脫我鞋子脫我衣服。有一次我用力將一個上來解我鈕釦的同學推倒在地,不料他的手臂擦傷出血了,正好被一位老師看到,用福州話喝斥我:這個外地學生怎麼這樣野蠻!於是,大夥就瞎起鬨,圍着我用福州話罵道:良嘎亮,奔坡盡操靚!良嘎亮,奔坡盡操靚!——“外地人,放臭屁”的意思。這句口頭罵人的話,在我幼小的心靈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很長時間,我都沒有交往的同學,也沒有說話的朋友,自然是十分的孤獨;加上還要遭受大家的取笑謾罵,小小年紀確實挺難支撐得了。我開始逃學。那時正值大鍊鋼鐵時期。我時不時就跟母親說:今天老師去鍊鋼了,學校放假;到了明天又說學生要去揀石頭,砸碎後賣去鋪路以增加學校收入,放假不上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就這樣混着,奇怪怎麼學校、家裏都沒人管?現在想想:當時老師與家長如果能夠溝通或留心關懷一下自己,那我的境況會改善許多。好在三年級上學期考試,莫名其妙還都考了七、八十分。
可能是老天爺不想讓我繼續掉進這“逃學”的泥潭中。三年級下學期我家樓上搬來了一戶印尼華僑,有個孩子叫彭水波,會說國語,又與我同齡,於是也就轉到了水澗小學和我同班。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做作業,一起說笑,一起玩耍。有了一個好夥伴,非但不孤獨,還增加了好幾倍保護自己的力量。四年級讀完,水波因患先天性心臟病到上海去開刀,並且休學一年。正當我爲失去一位好夥伴而苦悶時,五年級開學,從外校轉來了品學兼優的吳自榮,我們馬上成了好夥伴。這該是天賜的緣分吧。
另外,也得益於平時語言環境的耳聞目染,第二學期自己就能聽得懂福州話能簡單說當地話了。有了語言的交流,上課時舉手問答就有了主人翁的資格,課餘時和同學的接觸面也大大增強:大家最喜歡聽我講上海、西安等地我所熟悉的南京路外灘、潼關華清池……我一下子成了最會講故事的人。
從此以後,我的學校生活慢慢和諧起來:同學認可你了,老師熟悉你了,學習成績自然就優秀起來。第二年,選我參加市小學生朗誦比賽,那時福州孩子普通話大都說不好,得了第三名;還作爲小學生代表,在一次集會上向省委書記獻花。
當我小學畢業考上了當時的全國“考大學狀元”——福州第五中學,現爲福州市格致中學時,全家人都有點意外:這破廟裏的小學竟然會飛出一個小狀元來?這又是天賜的惠顧。
確實,冥冥之中,我始終會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操縱着自己:在我8歲這年突然改變了讀書環境後,上蒼只給予了我半年短暫的磨鍊,沒讓我向輟學的道路上滑得更遠;才能讓今天的我還有斷文識字閱讀寫作的能力。如是,真正是要感激上蒼的厚愛了。
現在有很多人說起自己的童年就會講,自己沒有童年,或者童年太枯燥之類的話,但是童年這個詞在我的腦海裏卻是那樣的美好與莊重,因爲有太多的.回憶,現在想起來真是很幸福。
第一次對童年有感覺是在高中,偶然聽到了周杰倫的那首“稻香”,甜美的歌詞與輕快的旋律讓人很快陷入回憶。這種情感涌上心頭,突然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會感覺自己原來已經長這麼大了,這種意識讓我感到很可笑,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很懷念那段有兒歌和歡笑陪伴的時光,雖然現在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但有些鏡頭依然清晰浮現在腦海裏。自己的調皮搗蛋,小夥伴的天真無邪,大人們的無所不能,構成了童年美好的環境,單純的思想指示着自己每天去尋找自由和快樂,做着一些大人們認爲很幼稚的事情,總是會在一件簡單的事情上樂此不疲,時常自言自語,生活就像童話故事,自己就是故事的主角。喜歡和鄰居家小女孩一起玩耍,喜歡賣弄自己擅長的小技能,喜歡拉着小狗到處亂跑。總是有顆好奇心在大人面前問這問那,時常讓他們很煩,然後會告訴我們:“等你們長大就明白了”。有時候會期待自己早點長大,夢想着做一個警察,科學家或者航天員,但是心裏對未來卻沒有一點點概念。小時候好像沒有多少煩惱,有時候會覺得這個世界很小,小到世界只有自己看到的這麼多人,只有自己去過的這些地方……
然而時光卻悄悄爲童話故事書覆上了一層灰塵,等我們反應過來,童年已經離去,只留下美好而又短暫的回憶。這其實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生命總會在時間的撫養下慢慢成長,或許在某個合適的時間段開出鮮豔的花朵,也有可能在任何時段都沒有花朵,但是,它的存在已經爲這個世界增添了一抹綠色。
我的童年是及其困苦的,家裏窮的吃不飽穿不暖。我們的村子不通路,不通電,它像一顆缺氧的珍珠,靜靜地俯臥在那信息閉塞、風景秀麗的南漪湖畔邊。我們知道唯一的外面世界,就是鎮子。那個時候我們管鎮子叫公社。我們去公社叫上該的意思。
童年的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上街,每次去了街上我就直奔圖書館,其實也不是圖書館,就是那種私人擺攤,一排木架子上都是破破爛爛的小人書,連環畫冊等。
鎮子是一條很古老的細窄街道,那書攤就在下街頭。街道很窄,只能兩個大人並肩那麼寬,街道兩邊的房子都是兩層不高的格子樓,那種雕花木窗和桐油油過的朝門,地面是長條的青石板路,這樣的書攤街上只有一家。
每次走進街心,街心的包子鋪都會飄出誘人的香味,我會捏緊手心裏的幾分硬幣,停下腳步眼巴巴的望着包子鋪那熱氣騰騰的蒸籠,使勁的吸幾下鼻子,再咽幾下口水,然後轉身離去。
夏天的時候,我最喜歡雨天上街。戴着斗笠,赤腳走在街心那光滑的石板路上,滿是泥巴的小腳丫被雨水沖洗的乾乾淨淨。雨水嘩嘩啦啦的砸在青石板上,會濺出朵朵的水花,會發出脆脆的聲音,很好看亦很好聽。
我記得很清楚,那家書攤是一個做魚鉤的老頭看攤,他家的房子進步很深,一排厚重的朝門疊加在一起靠在大門的兩邊。因爲房子進步深,所以顯得屋子裏很黑暗。那放滿圖書的木架子就擺放在大門邊上,坐在冰涼的石門檻上,就着門口的亮光可以讓你看清楚書上的字。那個老頭坐在門邊一把破破的矮椅子上,椅子旁邊放着一隻已經變形的不像樣子的白鐵鍋,他手上拿個小鐵錘子,嘴裏含根線,一直埋頭在那兒敲啊敲,那白鐵鍋裏好多的魚鉤,魚鉤的小環環上都拴着一根細細的白線。
我是76年開始上學的。那個年代,農村家裏的女孩子能去學校上學,父母的思想已經是很進步的了。小時候我很聰明,認字特別快,課本領回家,我幾天就把上面的字都認會了。老師報生子默寫,我總是會得滿分。
看小人書是我最大的愛好,那個時候沒有錢買書,一分錢可以看兩本書,後來去的次數多了,給幾分錢,那個老頭就會多給我看幾本。從會認字那天起,我就愛上了看書,彈指間,幾十年如風一般,在你不經意間就悠悠的飄過去了。我的童年看過多少本小人書我已不記得了,我只記得童年的我最喜歡看的圖書是聊齋系列,那裏面的妖魔鬼怪,狐妖花仙,讓我着迷,惹我遐想,我常常會幻想我要是書中的人物,我會怎樣怎樣……
迄今爲止,我還是喜歡小人書裏的聊齋故事。後來經過改編拍攝的電影電視聊齋系列片,我都不喜歡看,我總感覺和原著有些對不上號,改編太多,感覺不是那個味道了!
街上有家百貨公司,百貨公司裏有圖書賣,雖然一本圖書也就一毛幾分錢吧,我也還是沒有錢買。我也難得有很多機會上街。每次都是爸爸要我去姑姑家裏送個信,說個事我纔有機會去街上。
下街頭靠近河邊,河水大概有小半里路那麼寬,但很深,河邊都是一溜的青石板臺階。不管是春夏秋冬,還是晴天雨天,都會是一位頭戴斗笠的駝背漢子站在船頭,撐着一隻長篙,在河水裏來來回回的渡人過河。去姑姑家,要從下街頭的碼頭坐渡船,然後上岸再步行十幾裏圩埂路才能到姑姑家。我家離街上還有十五里山路,這樣我一天來回就要步行五十多里路程。
每次去街上爸爸只要身上有錢一定會多給我幾分,如果沒有,爸爸就給我兩分來回過渡船的錢。那時候大人過渡是兩分錢,小孩子過渡是一分錢。爸爸有時候會給我五分錢,去掉過渡錢,多的錢可以買個包子吃。但是我一次包子也沒有買過,把多餘的錢都在書攤上看書了,只留一分錢過渡船。回來的時候姑姑必定是會給我兩分錢坐渡船的,多餘的一分錢,我再看完一本書然後回家。
每次看書我都看到癡迷狀態,忘記了時間。那個老頭就會催促我:小姑娘天不早了,快回家吧,不然天黑了你會害怕的。我這纔會依依不捨的離開書攤,走出街心。
每次離開了街頭,我幾乎都是“飛”着回家的。因爲還有十五里山路,我害怕天黑了,山上會跳出來一隻狼或是一羣妖怪來!
那些年,在那蜿蜒崎嶇的山路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丫頭,如蝴蝶般在山林裏飛舞着……
看見其他人童年的幸福!
看見其他人童年的快樂!
看他其他人童年的色彩!
在看看自己童年是灰色!
小時候老師經常留讓寫自己童年的作文!
我就是那久久交不上去的那個!
老師問我爲什麼:我只能用一系列的藉口!
老師在讀其他同學作文的時候,我在下面偷偷的用小手擦去眼淚!
同桌看見了問我眼睛怎麼紅了,我說有沙子!
爲了完成作業我去抄作文書!
去抄其他同學的作文!
其實我的心裏是多麼希望我也有個美麗的童年!
有個讓我驕傲讓我自豪的童年!
但是我沒有!
小時候不管下多麼大的雨多麼大的雪我都自己走回來!
看見別的小朋友爸爸媽媽一起來接!
一出門口就可以撲到爸爸媽媽的懷裏!
而我只能自己默默的低着頭回家!
我是在姥姥家長大的!
每次下大雨或大雪我都會提前和姥姥姥爺說“不用他們去接,我自己回來!”
我也想讓他們去接!
但是姥爺歲數大了!
路還不好走!
所以我總是自己回來!
爸爸離開我的那天我記得很清楚!
是我上五年級上半年期中考試!
上午考完了下午放假離開的我!
我當時在法院,
我沒有哭,
其實我是在假裝堅強!
我的眼睛紅了一遍又一遍!
但是我在他們面前一滴眼淚也麼有留下!
因爲我怕他們瞧不起我!
爸爸你知道麼我是多麼多麼的愛你
可是你根本沒有理會我的感受
從小都是在那種被人瞧不起眼神中長大、
我都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睛
因爲我知道他們都在用鄙視的眼神看着我
你爲什麼不能多給我一點愛
現在我恨你
恨你的狠心
恨你的無情
恨你的一切
五月,蛐蛐在夜裏開始有一聲沒一聲地叫起來了,蛙也不時在水田裏咕呱起來,夜來香濃郁的香味時有時無地散發在空氣中,……,夜,變得燥動,心也開始浮躁。靜靜地坐在陽臺上,泡一杯香茶,不時眯着眼呡上一小口,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在半夢與半醒之間,忽然察覺夏已悄然而至,可這當夏與迷濛中童年的夏似乎有太多的不同……
大山的五月沒有蟲叫蛙鳴……夜,很靜謐,只有偶爾的幾聲鳥啼才讓人感覺到孤寂的生息。就是這生息在一夜的啼叫後,叫醒了大山裏的杜鵑,杜鵑花是在我生日到來的時候競相開放的,滿山遍野,一開就是一個月,這時候,山裏似乎已然沒有別的景緻。翻開少時的照片,大凡都是在杜鵑花叢中留下的,無論男女。杜鵑花的盛開,感染冰封了一個冬春的小河,冰雪在夏日陽光下漸漸消融,河水又如往昔嘩嘩的歡騰起來。
舌尖上的快樂是伴隨着杜鵑花盛開時來臨的……
野山桃是最先掉入口中的美味。桃不大,面外滿是絨毛,剛摘下來的桃是不能吃的,得放在鋸木粉裏擱幾天,熟透了的桃不時會從樹上落下來,輕輕一捏,軟軟的,撕開帶絨毛的皮,桃肉有些鏽色就是上好的美味。入口即化,帶一絲酸一絲甜,也帶一絲山裏孩子的孤獨和寂寞,更帶一絲對未來幸福生活的憧憬……
幾天後野山桃便消失了,山裏恢復了寂靜。而小河裏的快樂才拉開序幕,撬開小河邊的草坪,可以抓到肥美的泥鰍,用箭竹做的釣魚杆可以釣到鮮美的冷水魚和細甲魚,用細繩栓上魚鉤,欄河放一晚上“懶釣”,就可以釣到好多“石巴子”。這些舌尖上的美味就是我童年的生活,簡單而快樂。
用箭竹做的釣魚杆很粗糙。父親是做釣魚杆的好手,每年都要做些魚杆。杜鵑花開的時候,父親就會叫上弟兄幾個帶着柴刀,在山上尋得一片上好的箭竹林,選上幾根又直又長的箭竹,從根砍下,用鋒利的刀把竹節上的芽和枝剃掉,竹杆變得光滑,點上油燈,把彎處放在火上來回烤,邊烤邊修直,都烤直後,把竹放在平直的木板上壓上幾塊木板,來年就可以做釣魚杆了。父親總是從頭年壓好的發黃的竹杆中選上幾根來做新魚杆,每年第一次下河釣魚都要用新的魚杆,他說這是圖個好彩頭。選好竹杆,在竹尖栓好線,比對着竹杆的長短放線,那時釣魚的線和鉤都是託運木材的司機從成都帶回來的,相對拮据的生活買上這些線和鉤更顯得彌足珍貴。比着竹杆的長度多放幾寸線就好,放好線,穿上墜子,墜子也是父親自己做的,那時的牙膏皮是錫制的,拿一個鐵皮罐頭盒放在火上加熱,再把牙膏皮放在鐵盒裏,隨着溫度增加,牙膏皮慢慢融化,這時候,父親會放上一堆沙,用紙做上一個圓堆插在沙堆裏,正中插上一顆大頭針,等牙膏皮全部融化後,把錫水倒在沙堆上的圓堆紙裏,冷卻後取出來,拔掉大頭針,一個墜子就做成了。在墜子下面用一尺來長的線綁上兩個魚鉤,取上兩節白色膠布,一節粘在魚線適當的位置做浮漂,一節粘在竹杆尾部用來壓魚線,魚杆就做成了。
到週末,選上一個好天氣,約上幾個小夥伴就可以下河釣魚了。
父親是不放心我們去釣魚的,老是會把釣魚杆藏起來。這也難不到我,因爲那時的我,除了天上沒有腳印之外,可以翻牆爬樹上房頂。我知道父親會把魚杆藏在閣樓上,趁父親上班的時候爬到閣樓上把魚杆偷下來。
釣魚的好天氣不過就是選擇一個晴天而已。沒有風,沒有雨,湛藍的天空下,只有好心情。沿着小河尋找地勢平坦的洄水沱,把魚鉤掛上蚯蚓或者在小溪裏的大石頭下翻找出來的水爬蟲就可以做誘餌了。把釣魚線拋到水中,順着河水慢慢往下游流動,由於墜子重,魚鉤也緩慢往下游流動,這時候往往就會有魚上鉤。常常有時候兩個魚鉤都能釣到魚,小河裏釣到的是冷水魚,在大河裏纔有機會釣到細甲魚。因爲河水冰冷,冷水魚生長緩慢,魚很小,最大的也不過兩三寸長一兩左右。冷水魚很漂亮,烏黑的背脊雪白的肚皮修長的身體,全身沒有鱗甲,我們也叫它白魚。而細甲魚要大一些,我釣到過最大的細甲魚約莫有半斤重,因爲魚有鱗甲,鱗甲很細很細,所以叫細甲魚。釣到魚的時候,手上會有絲絲抖動,輕輕拉出水面,雪白的肚皮在空中翻騰着,煞是興奮。取下來,放在父親用細沙布做的魚袋子裏。
在一個洄水沱釣上十來條魚然後換個地方再釣。冷水魚羣遊在水裏的,一般十餘條一羣。沿河走上幾公里,換上幾十個地方,就可以有不少的收穫。因爲魚鉤常常會被卡在河底的石縫裏,捨不得弄斷線,捨不得弄掉魚鉤,於是下河去用手摸取被卡住的魚鉤,全身會被河水溼透,太陽斜照着,也不覺得冷。當擡頭看見炊煙在山間裏冉冉飄起,也就差不多是裝滿一袋魚回家的時候了。
回到家母親照例又會笑着罵我,父親又會告誡我不許去河邊釣魚了,我嗯着答應,不過一夜過去就忘記了。
釣回家的魚用現在時髦的話來說,就是舌尖上的美味了……
一大盆魚有百十來條,用小刀或剪子把魚肚剖開,因爲沒有鱗甲,所以只需取腮去內臟,清水一洗,就可以下鍋了。父親會從罈子裏抓幾塊泡菜,洗洗切細,洗上一塊老薑拍碎,剝上幾瓣蒜頭。先在鍋裏放上一點豬油,然後把佐料炒香,加上一大鍋山泉水,用柴火熬湯,出了香味,把洗淨的魚倒進鍋裏,再用細火熬上十來分鐘起鍋,魚湯里加上自家地裏的蔥花味道就鮮美了,魚肉很細嫩,而魚湯最美最爽口。我還喜歡在魚湯里加上幾片藿香葉,雪白的魚湯散發着蔥和藿香的香味,從童年飄到現在。
而今,我家陽臺上也種了幾顆藿香,每每做魚的時候,我還是喜歡在裏面加上幾片藿香葉,只不過有藿香的味,卻沒有童年的香了……種上的藿香其意義已不在於給魚湯調味,而是對快樂的童年的祭奠……。
那時候,生活雖然拮据,雖然總挨父母罵,但卻很快樂;現在衣食無憂,沒有父母嘮叨,可心裏總覺得少了許多。遠在異鄉,很想念父母,卻因工作的忙碌而很少關心父母,童年的魚香還不時在心裏縈繞,父母瘦弱的背影卻時常在眼前忽現,時間都去哪兒了?……
夏,在雷雨中開始了,我對童年的回憶還悠長悠長……
轉眼,大山裏的秋天就要來到,父親會把魚杆收藏好,來年再用。
立過秋,山裏的樹葉眨眼就發黃,掉落。我的快樂又會回到山裏,回到深山老林裏。
第一場秋雨一過,父親就會帶着哥幾個到深山老林裏揀松茸……,我想,我應該把這段故事留在秋天,作爲對快樂童年的秋的祭奠吧!
在你的生命之中我看到一切生命
沒有人知道我的苦痛在那裏如何悸動
沒有人看到我的口中淌血的月亮
沒有人看到面向寂靜升起的血光
在你的心靈之上掛滿星星的芒刺
在被你囚禁的森林裏我反覆走失
大地的落葉會覆蓋那些深沉的祕密
而命運在你的身體裏藏起了所有的麥子
平凡的日子裏矇蔽着陰暗的吶喊
被反覆確認的嘴脣找不到親吻的彼岸
隱約漂浮的潮溼匯聚成熟悉的香氣
遠來的船歌響起之前
你可看到哭泣的雨滴
你說,隨我來吧,去我們童年的國度
那裏的山崗長滿了翠綠的楊樹
你說樹上的眼睛和我的有幾分相像
你說,隨我來吧,回到我們童年的國度
你說,隨我來吧,去我們童年的國度
一起去耕種去開拓更開闊的荒蕪
那裏的土地深黑民風淳樸
我們先推翻此生,再把種子撒向四處
一個下着雨的日子裏,一個同事給了我一袋零食,蟹香味炒米。炒米,這不是我小時候吃的東西嗎,江西特產吧,我問他。他表示不知道,可產地明明就是江西。藏在手裏,看了看,不捨的吃,這種味道已闊別20年了。
小的時候,冬天,不忙的時候,家家戶戶總是會炒一次米。原料用的是新收回來的晚米(南昌水稻一般兩季,分別是早稻和晚稻)。在我家,這個活兒,一般由我奶奶完成,我們跟着打雜。
米,用井水淘淨,整個工序就算開始了。洗好的米,鋪在大竹匾上,慢慢濾幹,放在院子裏,讓所有的米接受陽光和時間的雙重作用。而我們負責看住那些憤怒的小鳥,不給它們搶食的機會。人和米,還有站在樹上伺機出動,並不斷變換位置的鳥,一起沐浴着陽光,一曬一整天,一過就是大半個月。期間,若遇天氣不好,我們還要及時把竹匾收回家裏。等米曬的很乾的時候,幾乎透明的時候,纔可以收集起來,進行下一道工序。炒制。
農村家裏的大竈臺,竈臺上的大鐵鍋,一把大鍋鏟,便是所有的工具。我負責燒火添柴,家裏的柴禾,有秸稈、芝麻桿和花生杆等,不好燒,但我能燒出炒米需要的大火,因爲從小聽着奶奶的教誨,“人要忠心,火要空心”。她說這些的時候,都是在揮舞了手裏的鍋鏟的時候,所以我記得特別牢。但當米已經炒出香氣的時候,也會忘。那是米香的誘惑,我丟下火鉗,站到竈臺邊,聽見噼裏啪啦的聲響,看見曬乾透明瞭的米,在鍋裏,變成了米黃色。使勁聞一聞那香氣,知道已經熟了,不等起鍋,敢伸手去抓一把,趁熱放進嘴裏,再聽一聽嘎嘣嘎嘣的聲音,那麼脆,那麼香。原料只有米,沒有任何調味料,那種香味是純粹的。
眼前這一包蟹香味炒米,一定是添加了蟹肉粉末香精的(符合規定的食品添加劑),還有牛肉味、麻辣味、燒烤味……。但你去用心吃,你能發現,那些調味料只是前奏,吃到最後,真正的香味,還是來自米。那米的香味,是小時候的味道,是一個水鄉人懷念故鄉的味道,是純粹的味道。
我從小生活在渭北的小山村,站在山巔,目之所及,只要是一大片樹木叢生,綠樹成蔭的地方,幾乎註定就是村子。周圍的山巒大多數是光禿禿的,生長着一些根本無法茂盛的百草。周圍的村子每個生產隊都有數目可觀的牲畜,沒有機械化的農具,牲口是農業生產無可替代的勞力。夏秋兩季牲口需要大量的青草飼養,農人們每天都要上山割草,足跡踏遍了附近的山頭;冬季,爲了抵禦寒冷,需要大量的柴草燒炕,附近山頭上長得較高的柴草都被割回家;還有數目可觀的來回掃蕩山坡。山坡因而顯得光禿禿地。
從小到大,我經常所能看到的鳥類最多的是麻雀,村莊裏隨處可以看見它們的身影,尤其是傍晚時分,在村子裏一排排宅基莊前屋後枝葉茂密的樹林中,成百上千只的麻雀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生產隊的飼養室也是麻雀的樂園之一;穀子即將成熟的季節,成羣結隊的麻雀,貪婪地蠶食着農人們辛苦勞作即將收穫的穀子,無奈之下,人們在谷田之中捆綁出稻草人,嚇唬麻雀,或者不得不安排專人站在田間地頭吆喝,驅離它們,確保收穫。
麻雀喜歡從這個枝頭飛到另一個枝頭,從較高處飛到低處,從飛行的高度和歷程上看,從其身體結構而言,無法達到飛得更高更遠的基本要求,只能停留在低飛或近距離飛翔,無法逾越;麻雀畢竟是麻雀,他沒有展翅高飛的勇氣、自信心、氣魄,根本無法理解、感受到雄鷹的孤傲和獨霸,享受不了雄鷹不斷突破戰勝自我的愉悅,領悟“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別樣景緻。
每年除了冬季,生產隊每天都會安排一定的勞力割草,飼養牲口,每天都必須安排一部分人此項勞作,牲口的數量、食量可觀,不能因爲飼養不合理及時,影響農業生產,況且牲口的繁殖是生產隊一項重要的“戰略”儲備、一項重要的經濟收入來源,關乎每個村民的生計,每個生產隊都有固定的飼養牲口的場所——飼養室,和飼養牲口經驗豐富專門的飼養員;飼養室、倉庫、學校是一個生產隊的重要命脈,一般都會建在村子的中心,飼養室、倉庫、學校是當時每個生產隊的經濟文化中心。村子裏的人在這裏每天聽從生產隊長的安排,領工、記工幾乎都是在這裏完成。
爲了滿足牲口們的胃口,同時還要積攢一些肥料,所有牲口都不放養,實行圈養,這就需要相當數量的勞力投入其中,年紀大的、飼養經驗豐富老人成爲首選,炒料、鍘草、拉土、曬土、墊圈、出圈(清理牲口肥便)、牲口配種、接生,繁雜枯燥的勞作,也只能是老年人去做,沒有年輕人喜歡成年累月地與不會說話的牲口生活。
小時候,爺爺是生產隊裏的飼養員,大隊、公社給發他的許多獎狀貼在家裏的牆上,是我小時候引以自豪的資本。父親一直在外教書,母親每天必須按時參加生產隊的勞動,全家人的口糧,全指望老人們的勞作、工分,當時的勞動是集體勞動,按勞記工,年中核算,多勞多得。
年幼無知、尚未到上學年齡的我,每天只能跟在爺爺身後,整天出入生產隊的飼養室,目睹了爺爺勞作的全過程。偶爾間,爺爺在給牲口炒料的時候,留一點玉米、豆類(黃豆、黑豆、紅豆),多炒一會,讓我解解饞,安撫一下眼巴巴地一直瞅着的我,這也是我最爲奢侈、愜意的時候。小時候家裏窮,溫飽解決都很困難,根本不可能有零食,經常穿的是母親紡線織的粗布衣服或者把大人的穿不成改裝而成的衣服,縫縫補補幾乎是所有窮孩子的衣裳特點。
飼養室可以說是我童年的樂園,我和堂兄弟們,經常出入其中,追逐玩樂,掏麻雀窩、下雪天弄來一把穀子,找個篩子,用木棍撐起來,用繩子拴住木棍,躲在暗處,靜靜地等待飢餓難忍的麻雀自投羅網,瞅準麻雀進入“伏擊圈”,猛一拉繩子,麻雀便成爲囊中之物;然後弄死它們,弄一些水,和成泥包住麻雀,再弄點柴火點燃,把弄好的麻雀放入其中燒,等到一絲絲肉香嫋嫋飄出,兄弟們迫不及待地拋開火堆,拿出燒好的麻雀,慢慢品食。
美味的誘惑,轆轆飢腸唆使我們經常“鋌而走險”,哥幾個每人從家裏雞窩神不知鬼不覺地“偷”一兩個雞蛋,大家聚在一起,選一個避過大人的地方,和泥、包雞蛋、弄柴、生火,燒雞蛋,分工明確,吃雞蛋。紙裏最終包不住火,我們的行爲最終還是被大人們所知曉,自然免不了一頓皮肉苦、謾罵,心裏還挺不服氣的。漸漸地我們長大了,懂得了自己的“罪過”在於,貪婪地破壞了家裏的經濟命脈,雞蛋經濟是當時農村家庭經濟的重要來源。
偶爾一天,和女兒說起童年的故事,女兒總是一種不惑的眼光直勾勾、不惑地注視着我,似乎很是有趣,又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相對過去富足、優越的物質條件,孩子們根本無法感受到上一代人經歷的苦難。
每個人都有過童年,都有屬於自己的晴空。有人說童年是最美的畫,可以畫出七色彩虹。有人說童年是最醇的酒,喝下會在夢鄉沉醉。童年生活像一朵浪花激起無數的漣漪,讓自己的人生軌跡劃出最美的弧線。又到了春風撲面,桃花綻放的季節,我走在團場幽靜的小路上,感受春天的氣息,找尋兒時常攀登採摘榆錢的大榆樹,在歲月的印痕中發現過去的自我.童年的夢就像影片在我眼前展播,伴我走近魂牽夢縈的兒童時代.
我的家在新疆第二師二十五團,是博斯騰湖湖濱的小團場。我的童年在這度過,我的夢想也從這裏起飛。70年代的團場並不富裕,職工們冬天就要積肥,開荒地,打葦子.孩子們夏天上樹掏鳥,下河摸魚是家常便飯。冬天打尜尜,打羊拐,堆雪人是熱門活動,那時的我們就像一羣脫繮的野馬在團場的土地上自由馳騁。
雖然這裏的春天來得很遲.看不到滿眼的綠色。但是荒地裏的芨芨草墩子被大火燒過,露出黃綠色的小嫩芽,在微風中搖曳,真有一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意境.那黑綠相間的田野已經展示了生命的頑強。孩子們會用坎土曼把大敦的芨芨草挖出來,吃下面剛發出的嫩芽,剝去草根上的外皮,放在嘴裏輕輕一嚼,一股青草的甘甜在口腔裏打轉,讓人回味悠長。我們把小草根作爲自己的零食,想吃了就嚼幾棵,感受紅軍吃草根的艱苦歲月。大人們就會罵我們,“啥時候你們也吃起草根來了,那個能吃麼?”
.等到榆錢樹上結榆錢了,這可是男孩子的天下了,我們會爬上高高的大樹上,撇下成串果實累累的榆錢,樹下的女孩子會幾個人合夥,撐開舊牀單,接住榆錢.等採集的差不多了,每個人分一些帶回家.媽媽特別喜歡做榆錢飯.她把成串的榆錢全部從樹枝摘下來,洗乾淨控乾淨水份,然後撒上白麪和鹽巴等調料攪和勻,用手握成一個個菜糰子,放在籠屜上蒸熟,鍋裏的水在咕嘟咕嘟的,榆錢飯的香氣,讓我們只咽口水,鄰居的孩子也聞着香味討吃的來了,一大鍋熱氣騰騰的榆錢糰子一會兒就被大家消滅乾淨,都誇榆錢飯真好吃!媽媽總是笑着說:“不急吃完我們接着做”也許是聽大人說;“吃了榆錢飯長大有錢花吧”大家都放開了吃,只吃得肚兒圓,往外打着飽嗝才心滿意足。
春像一個魔術師,吹醒了柳樹,點紅了桃花,孩子們白天在荒原閒逛,夜晚就會三五成羣捉迷藏,玩打仗。今天這個孩子頭被打爛了,明天就會有家長找上門。有的孩子剛吵過架,轉過臉又成了好朋友。貪玩是孩子的天性,我們的童年就是那樣無拘無束,在大大咧咧中感受人間的真情。柳樹長出細嫩的葉子,我們會爬到柳樹上,吮吸那種叫甜蜜蜜的果實,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吸幾下就沒有味道了,吐了再吸另一個,那種味道真不好形容就是特別。我們中有幾個孩子用柳條做成柳笛可以吹出美妙的樂曲,可我自己做的柳笛吹出聲像老驢放屁,嘟--嘟的真難聽。
小麥澆過頭水,鬱鬱蔥蔥的麥田像一張地毯,感覺踩上去軟綿綿的,好想在上面打個滾。每到傍晚時分,田邊、樹林了會有成羣的坶牛出現(地裏的金龜子羽化的成蟲)我們叫它坶牛。它像小無人機嗡嗡的忽高忽低,在夕陽下抖動着翅膀,演奏着田園交響曲。那時我們放學後,第一件事就是拿上一個掃把、一個酒瓶加入到打坶牛的行列。別看這個小傢伙個頭不大卻很狡猾,有時幾掃把打下去它會跟你捉迷藏,一會兒飛過樹梢,一會兒鑽在枸杞刺裏,讓你尋它不得。小夥伴們展開打坶牛比賽,看誰的收穫多,就這樣你爭我奪,誰都想成冠軍。等到瓶子裝滿了,我就回家喂老母雞,看着老母雞吃的津津有味,而我卻皮破肉爛,媽媽破例獎勵我一個煮雞蛋,那時的我臉上笑開了花。
童年夢一樣的童年,我們在無憂無慮中感受童年的樂趣,在春華秋實裏,走過風風雨雨。在潮起潮落中拉起夢想的風帆。也許我們的童年沒有驚心動魄,更沒有高科技的娛樂活動,有的只是返璞歸真、親近自然,現在的孩子感覺是幼稚可笑。但是我覺得這也許會是我人生經歷中的一筆寶貴財富,讓我享用一生。啊!我時時在夢裏回到童年。
小時候,我和奶奶住在鄉下,童年時光充滿了奶奶的溫暖和慈愛。那些溫馨的時光,那些快樂的童年,都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頭。
每個寒暑假我都被送到奶奶家,和四叔家的小弟一起玩耍。小弟比我小四歲,卻總是愛哭鼻子。我喜歡找同齡的女孩子一起玩,玩過家家,扮演公主,小弟不喜歡女孩子的這種遊戲,總是哭着回家找奶奶,奶奶於是和小弟一起來找我,小弟理直氣壯的對奶奶說姐姐不和我玩,哼!快把姐姐帶回家!
記憶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去家門口的一條河裏游泳。小夥伴們來找我,拿着輪胎當救生圈,我們齊刷刷的去河裏邊游泳,小弟看到了,我們慫恿他下來,水不深,小弟生性怕水,在河邊哭着喊姐姐快上來啊,我說等一會兒,一會兒之後小弟哭着回家去找奶奶了,奶奶一路小跑和弟弟來河邊找我。
然而,我和小夥伴遊遠了。奶奶沒有找到我,小弟也沒有。他們着急了,大聲呼喊着我的名字,我聽見了想逗逗他們,沒有迴應。
過了好一會兒,村裏的好多人都來了河邊,下水去找我們,我被找到了,奶奶鬆了一口氣,小弟的臉已經成了大花貓,我被狠狠的批評了一頓,以後再也不讓下水了。我始終沒敢告訴奶奶我是故意沒回應她的,從那以後我也安生了許多,再也不敢惹奶奶生氣了。
時光匆匆,在鄉下的日子伴隨着裊裊炊煙隨風而去。快日落時奶奶從家北找到家西喊我吃飯,吃飯的時候在院子裏慢慢吃,無比愜意。吃過飯在庭院裏賞月,數星星。我和小弟總是比看誰數的多,數着數着便花了眼。
那些跳房子的美好時光,那些拿着蒲扇輕輕扇動的舊日子,那些有奶奶陪伴的生活,都隨着往事的風慢慢消逝了。多麼希望可以重來,我會不會對弟弟溫柔一些,不讓弟弟再哭,我會不會學會了珍惜,我會不會把往事刻在腦海,我會不會不讓奶奶離去……
奶奶還是走了,走的那麼安詳。我和小弟淚如雨下,然而終究帶不回奶奶的慈祥。
那些溫馨的時光,那些一去不復返的時光,那些曾經的你我,那些親情濃濃的歲月,都深深在烙在我的心頭,不會消逝……
我的童年,大多是多病多災的記憶。父母帶着我四處求醫,自然出工少了,每次去醫院,都要在隊裏預支工分錢,在生產隊憑工分分紅的日子裏,我家年年都是超支戶。我奶奶常常無助地看着我嘆息:這丫頭人多高錢多高,別是來討債的吧!
很快幾個醫院的醫生都給出了答案,大致意思是先天性心臟病,怎麼也活不過18歲。回去養着玩吧。
這一句“養着玩”,差點兒送了我一條小命。
那一年我8歲,被醫生判了死刑。我無法理解父母的悲傷和無助,只能感受到家人濃濃的親情。
如果一個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快要死了,又沒有能力救活她,該是多麼傷心。所以,媽媽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問我,“今天想吃什麼?”沒錢去大醫院把心臟上的“貓洞”補好,就弄點好的給我,吃吃好死。家裏什麼活兒也不要我做,歇歇好死。
我也不要按時上學了,精神好點,就去上一天,作業可寫可不寫,字寫得像鬼畫符,也沒有老師捨得批評我。老師背地裏跟同學們都說了,不許哪個碰她。其實哪兒用得着老師說,家長們早就關照了又關照,不能惹她,萬一她死了,脫不了干係。我就這樣一邊玩一邊等死。
終於,父親帶着我,又從一個醫院被退回來了。一連幾天,我都睡在長桶裏,長桶就放在堂屋門後面。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位置,是安置“等死”的人的。
又過了幾天,我還活着。只是渾身無力,面對媽媽“今天想吃什麼”的詢問,我再也不想回答,我已經想不出來要吃什麼,也沒有一點點想吃東西的慾望。
“你們不能就這樣讓她在家裏等死啊!”奶奶從傷心中醒悟過來,開始絮絮叨叨地責怪爸爸媽媽。爸爸悶着頭出去了,回來後就讓媽媽收拾東西,說已經跟隊裏支了錢,借了一條三板子船,這回也不去遠處,就去顧莊吧,自己公社的醫院,不治好了就不回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聽出了他的聲音有點哽咽。媽媽端起我睡的長桶,一顆大滴的淚水滴在我的額上,我心裏明白了爸爸的話,這次不等我死了,他們是不會帶我回家的。所以,臨出門的時候,我努力睜開眼睛,想記住家門口熟悉的一切,即使死了,我以後還是要回來的。
那一次,爸爸媽媽兩個人陪我去了顧莊醫院,他們一人一條竹篙,把小三板子船撐得好像要貼着水面飛起來。沒有多長時間,就到了顧莊。
在醫院的碼頭上,就聽見從醫院裏傳出的哭聲。媽媽扶着我經過醫院的大門口,就看見大門頭裏圍着一羣人,幾個女人在哭喊,地上躺着一個女人,聽說是喝農藥的,送到醫院,灌了半天肥皂水,沒有救得活,死了。
繞過這一大羣人,爸爸媽媽把我帶到一個老醫生跟前。我記得以前也找他看過病。老醫生一看見我,吃驚地說,“這孩子怎麼瘦成這樣了?”
爸爸就把以前在各個醫院看病的病歷拿出來,遞給醫生。媽媽擦着眼淚說,看了好幾個醫院,都說是心臟病,……
這個頭髮花白的老醫生,拿着聽診器聽了好一會,又翻了半天那一疊病歷,然後問我爸爸媽媽:“這一段時間給她吃的什麼?”
“只要她想到的,我們再困難也滿足她,……”媽媽說着又擦一把淚。
“這就壞了事啦!”老醫生說,“目前要這孩子命的,不是心臟病,是傷寒。再瞎吃就沒救了。”
“醫生,你是說,還能有救?”爸爸臉色霎時亮了。
“要住院一段時間,先把傷寒治好。”老醫生說,“從現在開始,一口飯菜也不能吃了。可是,醫院裏沒有牀位了,這孩子的病又不能拖……”
“我們就是準備來住院的。”媽媽央求到,“沒有病房,隨便在哪兒擱個牀就行。”
經過醫生的努力,醫院在剛剛死了人的大門頭裏,靠牆擱了一張牀,把我安頓在牀上掛水,爸爸就撐船回去了,在生產隊,不出工幹活就沒有工分,沒有工分就買不來一家人的糧草。
媽媽陪着我,大大小小八瓶水,一滴一滴,掛到天黑,還有三瓶。醫生早下班了,後面病房裏住院的人家,早吃過了晚飯,有出去買東西的,有來看望病人的,來來去去的人從大門口經過,看見我們孃兒倆住在大門頭裏,有一個說,沒得命,今天這個地方纔死了一個人。他不知道我們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我聽了他的話,不由自主地朝地上看去:中午躺死人的地方有一大灘水,現在早就幹了。
我手上掛着水,迷迷糊糊,醒一會睡一會,倒沒有覺得有多害怕。媽媽一夜未眠,她說要看着我,及時叫護士換水。其實她是害怕,很多年以後,媽媽告訴我,那一夜,她怕那個死鬼來把我拖去,睜着眼睛看了我一夜。
好在第二天有人出院,我住到病房去了。媽媽陪着我,在顧莊醫院住了將近兩個月。開始七八天,除了喝點水,什麼也沒有吃。後來可以喝一點米湯,再後來可以吃很薄很薄的米粥。一個月過去後,我精神好多了,胃口也好起來,可是醫生不許吃別的,只能吃粥。媽媽每天早上去莊上的供銷社買一種蘿蔔乾,然後哄着我吃粥。那時候掛水的瓶數也漸漸減少,從8瓶減到6瓶,後來從6瓶減到4瓶。
媽媽每天用煤油爐子煮粥,這個爐子是借的姑姑家的。我後來每天都央求她,“媽媽,能不能煮點飯吃?”
看着我從死裏逃生活過來,媽媽怎麼可能不聽醫生的話,還是天天煮粥。有一天我發脾氣了,再煮粥我不吃了。媽媽氣得哭起來。我一看心軟了,不再鬧着要吃飯,轉而求她:“媽媽,你今天能不能多放點米,煮點厚粥吃?”媽媽擦乾眼淚,說,這個可以。以後我也不鬧着要吃飯了,媽媽把粥越煮越稠,後來要出院的時候,和“爛飯”差不多了。
終於等到出院了,可以回家吃飯了。可是醫生又囑咐媽媽,回去還是不能吃硬冷的東西,再吃一段時間粥。回到家,媽媽就把這個聖旨傳達給奶奶。爲了怕我看着眼饞,除了給爸爸媽媽帶下田的飯,一家人早晚陪着我吃粥,即使是中午,弟弟妹妹在家裏,也和我一樣沒有飯吃。
這樣的日子又過去個把月,到了年底,一個表叔結婚,把喜酒宴席擺在我家裏。我家堂屋裏放下四張方桌,大人們忙碌起來。我聞着飯香肉香,再也忍不住了。奶奶在竈塘後燒火,我黏着她,不停地央求:“奶奶,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看着我的可憐樣子,奶奶心疼了,再想想,回來這麼多天,都沒有發熱,怕的病早就好了。就小聲答應我:“你別鬧了,乖乖的,等人家開席了,開始吃了,我偷偷去盛點飯給你。”
有了奶奶的承諾,我耐下心在竈塘後等。開席了,堂屋裏鬧酒的聲音大起來,炒菜的,跑忙的,都去看熱鬧了。奶奶拍拍身上的草屑,手腳麻利地給我端來一個蘭花大斗碗,可惜碗裏只有半碗米飯,還有兩塊肉,米飯上澆了一勺肉湯,油光光的冒着香氣……
我已經嚥了半天口水啦!一把搶過碗,就坐在奶奶燒火的小凳子上,把這半碗肉湯泡飯,扒得呼呼風響。奶奶在一邊急得喊:“慢點慢點,不能吃這麼快。”她哪兒知道,我一是幾個月沒有吃飯,饞急了;二是怕爸爸媽媽撞見我偷吃,不但自己要捱罵,還會帶累奶奶挨一頓責怪。
那天躲在竈塘後吃的半碗肉湯泡飯,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飯。在以後的歲月裏,我一想到那半碗飯,就覺得生活還是美好的,值得我留念,值得我爲之奮鬥的東西,不就是那半碗肉湯泡飯嗎?如果有人反對我這話,你先喝三個月薄粥試試!
“池塘邊的榕樹下知了在深深的叫着夏天,操場邊的鞦韆上還有那蝴蝶還停在上面……”。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我九歲,小學三年級,放學了等姐姐,在她的教室門口,被這首歌深深的吸引了,她的語文老師教她們一句一句的唱,黑板上寫着歌詞。夕陽西下,柔和的光輝灑滿操場,透過一張張質樸純真的臉,是那麼的溫暖祥和。我第一次感受到歌曲的魅力,不知不覺跟着哼唱,我童年的第一首歌!
那時我們上學要去大隊上,每天我揹着花書包,跟在姐姐的後面。一路上蹦蹦跳跳,拔朵野花,抓抓螞蚱,又或者小心的採集秧苗上的露水,抹在頭上,據說這樣頭髮會變得很黑,不知道我的黑髮是否與此有關。學校在一個山坡上,爬上一個陡坡,就到學校。晴天還好,下雨天,可甚是狼狽,上去時,一步一滑,很難上。下來時,不小心,就像溜滑梯一樣,溜下去。我一般下雨都不去,因爲我是上不去也下不來,只能在家了!學校中午可以做飯,好多壘好的竈臺,自己打水下米、生火做飯,炊煙四起,農村學校的一道風景!從小我是一個手笨的人,就是那一邊站着等飯吃的,小笨蛋!
當時,三年級也有作文,每個星期有一個下午是寫作文。我怎麼也不會寫,老師怎麼講、怎麼教、怎麼示範,我都不得要領。一個作文本永遠是寫了兩行就沒話說,急得直掉眼淚。都不知道後來是怎麼就開竅了,居然能寫能編了!
當時上學,拉幫結派很嚴重,生產隊和生產隊之間互相干仗。今天十隊的聯合十二隊的打七對八隊的,明天八隊的又打九隊的,後天……。總之每天下午放學,一路上那個熱鬧,罵架的,幹仗的,你來我往,把河溝都要吵炸了,嚇得我誰也不敢招惹,不敢罵,也不敢打,兩邊看我都無可奈何!我真的是挺乖的哦!
唯一有一次,放學我和八隊一個女孩子一起回家,走在八隊的地盤上,我們班的兩個雙胞胎兄弟攔着我不讓走,嚇得我大哭,他們看我哭了,又哄着我,把我送回了家,沒想到這哭也挺有作用的嘛!
仔細想想,我從小真是一個很安靜的女孩,不敢爬樹,不敢跳高,更不敢下河洗澡。就是很傻,做了很多傻事,插根棍子在嘴裏,想知道喉嚨有多深,就把棍子抵在地上,戳得喉嚨痛死了。爲了要新衣服,偷偷的在衣服上割個口子。爲了偷吃肉,把手指頭都差點砍斷了……,這樣看來,我也有點壞哦。
而且那時思想好簡單,總以爲河對面的山就是最高的了,我們的市集就是最大的了,當時還沒有世界的概念,但潛意識裏覺得就是這麼大了,山林湖泊,日月星辰,都在這裏。孩子的心理,只有這麼大。以至於在我在坐上去爸爸工作地方的火車時,才知道原來人說話的聲音是不一樣的,語言不同,地域更不同……
這就是我的童年,其中的一小部分回憶,感覺很傻,也很美!
冬天又來了,可它已經不是我童年時的冬天,偶爾飛幾點雪花,給人一點驚喜,表示冬天來了,只是那紛紛揚揚的雪景卻不見蹤影。
孩提時的冬天是多雪的,半夜就開始下了,天明起身,外面已經完全變成了白色,路被白茫茫的大雪覆蓋着,一腳踩下去不見了腳,樹上掛着無數的雪棒,看不到麥苗。山上、地裏、房上象上一牀鬆軟的棉被。山裏人認爲雪是吉利的東西,是自然恩賜給人的珍貴,人們走在雪天,通常也不會打傘,渾身都是雪花,雙手也不覺得冷,踏着積雪,腳下是咯吱咯吱地聲音。那時的冬天裏不知要下多少場雪,快過年了,雪還沒有停的意思,剛剛打掃得乾淨的場院馬上又落上了一層雪。
那年代貧窮與寒冷交集,大人們是不怎麼喜歡雪的,禦寒的冬衣和棉鞋不怎麼暖和,農家人總是閒不住的,下小雪的時候是上山砍柴的最佳選擇,賣一點農產品買點年貨。下大雪是年青人圍獵的時節。那時的山上不少野生動物,每次或多或少都有收穫,讓人過上幾天有肉有酒的日子。
下雪的日子是最容易讓孩子們歡欣鼓舞的。當我縮在被窩中美美地睡上一覺,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到雪花漫天飛舞,遍地銀裝素裹,山裏成了潔白的世界時,我就顧不上吃早飯,第一個蹦着跳着跑到那地坪裏,用手作喇叭筒,拼命地叫喊着:“下雪了,下雪了,快出來玩啊!”那些還躺在被子裏的小伴們,一聽到“下雪了”的叫喊聲,就一骨碌爬起牀,紛紛跑出來玩耍。雖然我們這些農家孩子衣裳單薄,衣不遮體,有的腳上只穿着半截膠鞋,那時手腳凍傷非常常見,甚至不少人凍出了血,但不會放過雪天這樣的機會,盡情地玩,打雪仗,堆雪人,寫雪字,拋雪球,玩得是那樣開心快樂,那樣忘乎所已!大人們一遍又一遍地叫我們回家吃飯,總是那樣依依不捨地久久不願離開。
走在上學的路上,踏着輕快的步伐,撣撣路邊樹上的積雪,在路旁的草叢上堆一個小雪人,帶着自制的雪團來到學校,開玩笑把冰冷的手放進同學熱乎的背心裏,一場雪地裏的丟沙包讓大家大汗淋漓。山上的松樹都被雪凍住了,處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被霧氣和雪籠罩的大山顯得神祕而安靜,好似仙境一般。山裏的雪是純潔的,就像這些山裏孩子純潔的心一樣。雪花是快樂的精靈,一點點地從空中落下,撒在地上、操場上、樹上、還有童年快樂的心裏……
除夕初一下大雪是吉祥的。我們在院子裏玩耍,追逐,嬉戲,聽着鞭炮零星地響,年味濃濃地。在落滿大雪裏,我們對未來充滿了渴望和幻想。
人們常說,瑞雪兆豐年。雪不僅自然風光,大雪還是人與自然和諧的象徵。據古代醫書《隨息居?飲食譜》記載:雪有“清熱”、“解毒”的作用。如今人們雖不會像古人用藥來爲治病,但是在雪地裏玩耍上這麼一回,呼吸幾口經大雪淨化的空氣,或者在雪地裏小跑上一會兒,伸伸臂,彎彎腰,如身體有發熱的感覺,自然達到了“清熱”和“解毒”的作用。《本草綱目》早有記載,雪水能解毒,治瘟疫。民間有用雪水治療火燙傷、凍傷的單方。經常用雪水洗澡,不僅能增強皮膚與身體的抵抗力,減小疾病,而且能增強體質。如果長期飲用潔淨的雪水,可益壽延年。這是那些深山老林中長壽老人長壽的“祕訣”之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古人發現,採集入冬後的第三遍雪,還有醒酒的作用。
大雪還有利於農作物的生長髮育,土壤表面蓋上一層雪被,可以減少土壤熱量的外傳,阻擋雪面上寒氣的侵入,莊稼就可安全越冬。積雪還能爲農作物儲蓄水分。據測定,每1升雪水裏,約含氮化物7.5克。雪水滲入土壤,就等於施了一次氮肥。用雪水餵養家畜家禽、灌溉莊稼都可收到明顯的效益。化雪時土壤會突然變得非常寒冷,溫度降低許多,害蟲就會凍死。
我從大山裏走出來多年,很久沒體味家鄉那下雪天的樂趣了。城裏下雪日子也是屈指可數,很難見到那漫天飛舞的雪花,更談不上鵝毛大雪。不少父母爲了讓孩子見見那北國的風光,不遠萬里去尋找,讓孩子多一些快樂。其實人們是喜歡雪的,就連二十世紀六、七十年出生的人,也是十分懷念那有雪的冬季。有時我真想到鄉下看看家鄉那“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美麗景色。可是老鄉告訴我,家鄉這些年也難見到像過去那樣的大雪了。不知是人拋棄了大雪,還是大雪嫌紅塵太喧囂。
我雖然不再是幼稚無知的少年,但我懷念童年的雪,想目睹那雪花飄飄的銀色世界,放飛那份珍藏在心中許久的童真和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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