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味的冬天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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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夏天,喜歡的人給了你一瓶可樂,於是,你的夏天就是可樂味的;有次等待時,你在街邊點了一杯奶茶,於是,你到現在還覺得等待是奶茶味的。記憶會模糊,可你的胃還記得,就像有時你走在路上,你總能想起那年冬天一起吃的糖炒栗子。
我身邊的朋友都知道我討厭冬天。風吹在臉上像刀割,脫衣服的時候靜電在耳邊噼裏啪啦,裹成北極熊一樣行動極不方便,一不小心就在雪地上摔一跤,走一兩步就凍得膝蓋疼。你看,冬天有這麼多特點,沒有一個是我喜歡的。
昨天和同學聊天,聊到了關於龍的電影。我講了一個關於龍的故事,這個故事是他講給我的。於是,我就莫名其妙的開始想起他,心神不寧的想了一晚。
四個月前,他去濟南讀書,我去送他。他抱了我一下說:“好好過啊,過段時間就回來看你。”我猛點着頭,說:“你好好唸書,不要牽掛別的事情。”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不知道是香水還是沐浴露,聞起來像是木頭又像是海洋。
我看着他進了安檢口,看着後面的人越來越多。他揹着一個書包,手伸得高高的揮手。我也衝他揮揮手,一轉眼眼淚就流下來了。
我從沒想過我會哭
初中的時候,被幾個女生欺負、排擠,我沒哭;學騎自行車的時候,把腿擦掉一大塊肉,我沒哭;遠足的時候,磨得腳上全是水泡的時候,我沒哭。我反覆告訴自己,除了顯得更加懦弱外,眼淚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他也一樣。
所以,認識這麼多年,見他掉眼淚的樣子掰着手指頭就能數過來。
初三的時候,他父母離婚了。他跟別人打架,腳一瘸一拐的,腮幫子邊上腫了一個大包,沒法吃東西,也不回家,到我家來找我。我煮了一碗粥給他喝,還煎了個雞蛋給他。我說:“我爸媽八九點鐘回來,你腿疼就去睡會兒,他們回來之前我叫你。”我在客廳寫作業,他在我的臥室睡覺。等他走了,我躺在牀上寫日記,摸到枕頭上一片淚痕。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一副大大咧咧、吊兒郎當,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從來不像那種認真過生活的人。
他家境優越,父母對他也寬容,從來不指望他學習好,只希望他不闖禍。他卻還是抽菸、喝酒、打架、逃課,接二連三的闖禍,接二連三的被叫到家長都不願意再來學校。他在早讀課上明目張膽的睡覺;月考試卷發下來,寫個名字就呼呼大睡。他似乎永遠沒有煩惱。
而我的煩惱卻很多。
他說:“等你長大了,煩惱就會少了。”
我問:“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他說:“電影裏的都是這麼演的。”
你看,這四年的時間,我用幾句話就講完了。
人生過得太快了,快到讓人猝不及防。
我以前羨慕你,感覺你的人生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問題,感覺你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一直渴望長大,一直在想,等我再長大一點,也許煩惱就會變得少一點。
如你所見,我現在長大了。
長大是件好事情。平心而論,我不再退縮,不再追問那些沒有答案的事情,我從來沒這麼快樂過。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想念你”,我也從來沒有表達過作爲朋友對你的喜歡,因爲說不出口。你知道我的,我一直對錶達自己感情這回事特別不擅長,我沒法大大方方地對別人說愛、說思念、說挽留。我害怕失去,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沒有想過要去擁有這個人。所以,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感謝,沒有對你說過不捨。
初中的時候被女生排擠,沒有朋友,是你做了我唯一的朋友。學自行車摔跤以後,是你騎車載了我一個月,再手把手教會我騎車。當我遠足因腳疼蹲在路邊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說:“咱們不走了,等我去接你。”
雖然沒有像電影裏演的那樣,長大了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但真的.是變好起來了。
我從來沒有遺忘過你。
我不會忘記,在我最孤獨的時候,是你跌跌撞撞闖進我的生活。沒有淚水,帶給我的只有歡笑,而在你走了以後,我曾無數次想起這微笑。光是想起這微笑,我就覺得生活沒有這麼難。
後來,每當跟別人提起你,我都像寫小學作文一樣說:“你是那種看似頑劣的少年,卻藏着一顆金子般的心。”你教我游泳,教我看地圖,教我堅強,叫我微笑面對生活,叫我不要變成自己不想成爲的那種人。
那個故事我還記得。
在緬甸有一個小村莊,村子裏有一條惡龍。惡龍每年要求村莊獻祭一名處女。每年都有一名屠龍少年出發去屠龍,卻從來無人生還。於是,再有一年少年出發的時候,有人悄悄尾隨至龍穴。龍穴裏鋪滿珠寶,晃得人睜不開眼,少年用劍殺死惡龍,坐在龍的屍首上,看着滿地的金銀財寶,慢慢長出鱗片,長出犄角,變成惡龍。
我不會變成那樣的人的,因爲有你在。
我突然想起以前我是不討厭冬天的。
冬天,我們裹得像熊一樣在風中嘲笑對方凍烏的嘴脣,走進任何一家有空調的店都是幸福的,我在窗戶的玻璃上寫上你的名字,看着他一點點消失。你把冰涼的手放到我的後頸,我追着你打鬧了半條街。你吊兒郎當的剝開一顆溫熱的糖炒栗子塞進我嘴裏。
後來,我就開始討厭冬天了,大概是你走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吃到過那麼好吃的糖炒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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